第174章 手艺

老年间这些手艺人带徒弟，向来是带三年，教三年，用三年。 什么意思呢？ 徒弟来了，带你头三年，打下手，切墩，配菜，真正的手艺一点不教。 这叫试徒，看心性，心性够稳当，吃的了苦，然后才教你手艺，这也是教三年。 可是教你三年，你也未必能全学会了，因为当师傅的肯定要留两手，不能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吧？ 后三年叫用三年，也就是你学会了，出师了，得给师傅白干三年。 纯洁的你，一定觉得，这白干三年是白干活？ 当然了，这是最基本的，但古时候还有说法。 怎么说呢？ 古时候匠人身份低，有些朝代，更是一朝为匠，世代为匠，科考当官和你都没关系了，甚至匠人一度地位低到和罪犯差不多的地位。 这么低的地位，就使得匠人娶妻生子意外的困难。 但手艺人，有手艺就饿不死，总归有活不下的，愿意入匠人籍。 这师傅没有媳妇，徒弟又想学手艺，说不得师傅好那口，你不得提臀，咳咳……！ 当然了，这些都是坊间传闻，也有故意拿匠人逗乐子的因素在里面。 但毫无意义，想学到真手艺，那是真难。 特别是厨子这一行，你别说教你怎么切菜，配菜，颠勺，那是基本功，大家只要有心，都能练的大差不差，其中最关键的，自然还是调味这一关。 多点盐，少点油，早一步，晚一步，这些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而老邹在教顾诚的时候，完全是悉心传授，没有半点藏私的意思，当然这也是为了感谢顾诚，保住了老邹家的血脉，有报恩的意思在里面。 不然别说是顾诚一个外人了，现如今求着想拜在老邹手底下的人有多少？光是托易平安的关系，想学徒的就好几个，可老邹是一个不教。 实际上老邹不是没徒弟，肯定是有的，不是别人，正是被顾诚救下来的闯子。 这孩子既是老邹的侄子，也是老邹的徒弟，可以说老邹和邹家的希望，都在这小子一个人身上，你说他知道闯子差点没有的时候，怕不怕？ “邹老哥，您放心，这手艺就我一个人用，谁我都不教，我要是教了别人，让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顾诚笑着说道。 老邹也同样笑眯眯的，显然对顾诚这话挺满意，当然顾诚要是装傻，那老邹也不在乎，只不过这恩情还了，以后也就甭走动了。 饭桌上，众人已经做好，今天老邹和顾诚下厨，其他人只能摆摆碗筷。 顾诚端着菜出来的时候，隐约感觉到一个眼神死死盯着自己，本来还以为是闯子，结果顾诚一抬头，正迎上那小姑娘。 顾诚眨了眨眼，不知道小姑娘的眼神是啥情况？青春期到了？这事弄的，又是英俊害了我。 “都尝尝，我随手只打了个下手，但老邹的手艺没得说，还记得上次我带回来的菜不？老邹炒的！”顾诚笑呵呵的招呼道。 姑娘们也不客气，顾诚打过招呼后就都动筷子了，然后一个个脸上都露出幸福之色，美食能让人幸福，这话确实有道理。 老邹啊啊了两声，结果小姑娘一动不动，老邹奇怪的看了一眼。 “姑娘，你叔叫你呢。”顾诚说道。 “啊？”小姑娘回过神来，连忙道:“叔，咋了？” 老邹摇了摇头，然后又比划了几下，小姑娘这才道:“我叔说，今天是有什么做什么，没提前做准备，等过年的时候，咱们备上东西来，保证大家吃开心了。” 顾诚笑道:“那感情好啊！” 一顿饭，众人吃的其乐融融，临了顾诚问道:“邹老哥，以后咱们常来常往，你这俩孩子叫什么我还不知道呢。” 小姑娘会来事，连忙道:“我叫邹玉莲。” 男孩这才瓮声瓮气的道:“我叫邹闯。” 男孩说话的声音很奇怪，顾诚这才恍然，难怪孩子不愿意说话，这是到了变声期了。 “行，玉莲，闯子，以后有事就到我这来，我没啥大本事，但能出一份力，使一份力呗！”顾诚笑眯眯的说道。 吃完饭后，老邹问顾诚要了纸笔，家里好几个学生，还真不缺这玩意。 然后没一会，老邹就给顾诚写了个小本子，交给顾诚后，连拍了好几下本子后面。 顾诚接过本子，翻开后很是感动，原来老邹怕今天教的，顾诚记不住，或者有不明白的地方，专门给顾诚写了方子下来。 要说老邹年轻的时候，不愧是有钱人家，这手字写的着实不孬，方子最后写着，让顾诚学会后就烧点，不要泄露出去。 顾诚仔仔细细看完配方，然后闭上双眼，片刻后拿出火柴，直接当着老邹的面，把本子烧了。 老邹一看，脸上满是笑容，给顾诚竖起一对大拇哥。 老邹觉得顾诚做事敞亮，又有悟性，要不是顾诚自己就有本事，多半看不上厨子这条路，老邹还真想收下来当徒弟了。 两家人的交情，这就算是有了，以后能维护到什么程度，那就看能不能经常的你来我往了。 天色擦黑，顾诚把老邹这一家子送出门，一直送到大队的路口才停下。 等回到家的时候，几个姑娘还在讨论中午的饭菜真好吃，回头还想吃。 “一个个的，都是馋嘴猫！”顾诚好笑道:“放心吧！手艺姐夫学会了，虽然不能教你们，但想吃了，姐夫就下厨呗。” 众人连呼万岁，各种彩虹屁纷至沓来，人嘛，为了嘴里这口热乎的，要多没底线，就能多没底线。 晚上，顾诚让沈清秋给自己又冲了下眼睛，然后早早就躺下了，这眼睛还泛红，得多休息，别回头把眼睛作伤了，哭都没地方哭去。 夜晚，天地间都陷入了沉寂，只有偶尔传来的蝉鸣蛙叫，大雨过后，这些小生灵格外活跃，仿佛终于迎来了自己的时代。 忽然间，顾诚猛然从床上坐起来，目光炯炯有神，一脸懵逼的道:“坏了，先放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