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之时,魏一孑终于返回了楚良城主府,还带回了几十辆马车的粮草。萧锦帛迎了出去,看见魏一孑竟然真的成功了,他兴奋扑上去就要拥抱魏一孑,而魏一孑却轻轻闪避开来。 萧锦帛一愣,顿时感觉有些尴尬,他嘿嘿地干笑了两声试图缓解一下。 魏一孑却看都没看他一眼,一边向前走一边说:“羡王,我有些累了,便先回去休息了。有什么事待我睡醒再说,可以吗?” 萧锦帛瞥见魏一孑脸色极差,急忙从怀中掏出了那瓶解药追上去递给他说:“你快先把这个服下。” 魏一孑脚步顿了一下,头也没回就伸手抓过药瓶,一边走一边打开药瓶将解药喝了进去,一刻也没耽误地走向后院,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的那一刹那,他再也支撑不住,一口接一口向外呕着鲜血,瞬间就把整个衣襟浸透了。他整个人顺着门缓缓的滑倒在地,双眸透着血红,和那苍白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用力闭了闭双眼,再次睁开,血色褪去,又是那双琉璃色的眼睛,不过较之前深了许多,似乎将血色融进了眼眸一般。他想起身将门锁好,可刚刚抬起手,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萧锦帛想到魏一孑离开时那虚浮的脚步和微晃的背影,着实不放心。在魏一孑走后不久,他心里的担忧越来越甚,而且他特别想知道,魏一孑究竟用了什么办法将粮草偷了回来。 于是他提着一壶热水便去后院找魏一孑。 到了房门口,任他怎么叫门,门里都没有动静。萧锦帛心里突然慌张起来,他推了几下门,却没能推开。于是他绕到窗边,翻窗而入,刚跳进去,一股刺鼻的浓厚的血腥味就扑面而来。 萧锦帛眉头一皱,心里慌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他在室内环顾一圈才发现倚在门上的魏一孑,整个人看起来毫无生机,不知死活。 “魏一孑!”萧锦帛大叫着扑了过去。 萧锦帛却不停的大声唤着魏一孑的名字,可地上的人却毫无反应。他又伸手轻轻地拍拍魏一孑的脸,触及脸庞的一瞬间,萧锦帛甚至以为魏一孑已经是个死人了,因为那脸冰冷的不像话。 萧锦帛一把将魏一孑架了起来,半拖半抱的把他安放到了床上。收回手,发现竟沾了满手满身的鲜血。 魏一孑穿的是夜行衣,所以萧锦帛刚刚并没有注意到,他整个衣襟胸前全部都已被血浸湿,而他的唇边也留有尚未干涸的血迹。 萧锦帛急忙伸手探向魏一孑的脉搏,那脉搏似有似无,仿佛随时都要停止跳动一样。他再仔细探查魏一孑的真气,发现他体内的真气几乎已探查不到。而丹田处就如上次击退狼王时一般,伤的极重。 萧锦帛眉头紧锁,这魏一孑出去了不足三个时辰,究竟遭遇了什么?怎能伤成这样?难怪刚刚都没怎么搭理自己,恐怕是知道难以支撑,不想在自己面前如此狼狈吧。 萧锦帛想莫非是偷盗粮草之时被发现了,继而与北川军大战了一场吗?可不对啊,若是如此,那么为什么粮草已进城这么半天,城外却一点动静都没有?那北川若是真的发现了,怎可能放任不予以追究?即便军中无主将,那副将成老将军也不是白给的啊?! 萧锦帛不再多想,急忙转身出门,叫来了军医。 此次随军出征的军医,除了南平帝派来的两位,还有一位是杨之夏的忘年之交左明月,人称“阎王长”,意思是比阎王还要长一辈,阎王叫你三更死,他能留人到五更。 萧锦帛叫来的便是这位老者。 阎王长仔细为魏一孑检查一番,转头对萧锦帛道:“老朽行医数十载,从未见过伤重至此之人。按说他……”话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萧锦帛焦急地问:“老神医,他怎么了?您快说呀!莫要吞吞吐吐。” 阎王长叹了口气:“按说他气息如此,应该已经是个死人了。可是他能撑到活着回来,实属不易。我也只能开些固本培元的方子助他调理。至于能否醒来,全看他个人意志。” 萧锦帛听闻此言如五雷轰顶般,感觉整个脑袋嗡嗡作响。他呆愣了半晌,才又看向老神医说:“那您可知道他是怎么伤成这样的?” 阎王长摇头晃脑了半晌,才缓缓开口道:“怕是做了什么有违天道的事,不可说,说不好。” 萧锦帛完全没听懂,只知道魏一孑这一次伤的,或许比在天坑之中那一次还要严重。 阎王长也不再多言,转身出门,抓药煎药去了。 萧锦帛坐在床边,呆呆的看着魏一孑,这人究竟还藏有多少秘密?从他们城门下相见,兵戈相向,到力战群狼,再到这奇迹般的痊愈,不知如何偷回的粮草,又身负重伤。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令人匪夷所思,可他却又实实在在的都做到了。这么有本事的一个人,究竟是什么人能将他伤及至此? 萧锦帛不由得叹了口气,伸手解开了魏杰的夜行衣,他想着,这人即使是昏迷着,也还是要干干净净的吧?穿着染血的衣衫,一定很不舒服。 这伺候人的活儿,萧锦帛确实没有做过。但是换个衣服擦洗一下,也并非什么难事。不过手脚略笨了些,折腾了大半个时辰,才给魏一孑清理干净,换上了舒适的里衣。 阎王长的药此时也煎好端了过来。萧锦帛端过药碗,一勺一勺仔细喂给魏一孑。 说来也怪,这魏一孑无论昏迷到什么程度,都知道吞咽。也幸好如此,否则,萧锦帛真的不知该怎么办好了。 一碗药喂了下去,萧锦帛给魏一孑擦了擦嘴,转身坐到了桌边。双手撑着下巴。看着床上的魏一孑,不知脑中在想些什么…… 不知不觉,萧锦帛就这样呆坐了一整天,桌子上摆放的是早已凉透了的饭菜,他一口没动。 忽然,床上传来了低沉的声音:“魏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