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姜意似乎找到初心。 她之前想要的,就是一间小小的工作室,靠自己设计做喜欢的舞服。 即便她不会再穿,再上赛场。 “去吧。” 贺岭带女人进店,看着她仔仔细细用心记下每一处细节,还与老板攀谈,用蹩脚的英文聊得挺欢。 临走时,他试图去为她买下,姜意却拦住。 “先生,只展示,不卖的。” 贺岭揉揉她的脑袋,“没有钱办不到的。” “不需要带回家,放在这里多好呀。”姜意欢喜地挽住男人的手臂,又与老板道别。 一会儿一个主意,贺岭暗想着女人真是善变。 “先生知道吗,那件曾经是黑池八冠王喀秋莎穿过的,能亲眼看见,我太幸运了。”姜意兴致勃勃跟他讲着来历,“她是我上学时的偶像,当然,现在也是。” “难怪我刚刚在外一眼就觉得这件美得动人心魄,而且听老板说后,我一点儿也不想将它据为己有。只希望有和我同样喜欢喀秋莎的人,也能看到它。” 贺岭认真听着她说,恍然发觉从没研究过她所追求的东西。 那样多他看不上眼的,倒也不是一件都不值得。 “怎么舍得走,今天有的是时间陪你,晚上再回也可以。” “不好一直打扰呀,人家还得做生意。”姜意开心起来,脚步都变得轻快,“先生,那我能常来玩么。” 这点自由没必要限制,贺岭答应她,“想来就来。” “其实,我还想去英国黑池舞蹈节看比赛现场。”姜意试探地问,“在布莱克浦举办,先生让吗?” 她这么期待,贺岭也没法开口拒绝,迂回地告诉她:“让,明年吧,生了孩子再去,玩得更尽兴。” “嗯。”姜意很满意了,没不让去就是好件事。 “先生会跳华尔兹吗。” 贺岭曾跟父亲去酒会,某些场合用得上,小时候学过一点,不是很精通。 当然,也因为不太喜欢和陌生女孩跳舞。 “你猜猜。”他有兴致跟小姑娘闲聊,卖关子。 姜意咬着唇,好奇地看他的表情,“应该会学?或者,先生的地位不需要靠应酬和与女人跳舞来交际,所以不会?” “有机会你教教我。” “会有机会吗?”她满心期待,倾注感情的舞蹈和比赛不一样,至今她还没有过这种体验。 大学时,有见同学和舞伴谈起恋爱,那时她不羡慕,全心全意苦练技术,现在却想和爱人跳一支华尔兹。 “傻瓜,当然会有。” 姜意愉快地跟着男人返程,回庄园吃午饭,饭桌上收到齐嫂准备上飞机的消息,更开心。 —— 齐嫂来后,有地道的家乡菜吃,不用担心不合胃口。 只是她的身材越发臃肿,月份越大,腰椎快承受不住。 姜意原以为她是被命运眷顾的,结果前几个月孩子没闹,没孕吐,到后来,孩子长起来,妊娠纹也跟着长。 齐嫂照顾到她八月,看她日夜受腰痛折磨,行动不便,心疼得很。 纵使身边有男人陪着,也解决不了大问题。 姜意没想到孕晚期会这样难受,时常哭了又哭,闹着要和他分房住。 贺岭妥协了,但放心不下,房内装上监控,才发现她夜里几乎没睡。 想法子哄着女人,她提不起精神。心情不好,连跟他亲吻拥抱都很少,更多时候不让他碰,离他远远的,肚子也不让看了。 齐嫂意识到姜意的反常,劝她:“先生没法子,不能代替您受苦,您要不去医院约个时间尽早剖了吧。” 姜意愣愣的,手心直冒冷汗,“齐嫂,我害怕。” “我会不会出意外死掉……”她扑到齐嫂怀里,抽噎起来。 “不会不会,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齐嫂安慰她,越安慰她哭得越凶。 姜意从前认为,得有爱才会生孩子,现在却迷茫,得多爱才能承受的了这种痛苦与恐惧? 感受到胎动时她会惊喜,会有期盼。但夜深人静时,她也会想,她不过二十多岁,还有很多心愿没有完成。 她承认自己自私,如果孩子和生命选一个的话,她毫不犹豫选自己。 “齐嫂。”姜意哭累了,就躺在齐嫂怀里,“我胖了很多。” “太太,再胖你也是漂亮的。”齐嫂跟着红了眼眶,擦干净她的脸,只看到满面愁容。 “剖腹产还会留疤。”她不知怎么想,似乎是太在意,所以刻意疏远男人。 宁愿贺岭对她没有太大期待。 “如果我有事,麻烦你在贺家照顾孩子长大。”姜意明白,让周珍带孩子回家,迟早有一天贺家得要回去。 她得做好万全准备,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我有张卡,给孩子准备的,先生忙,一定没时间事无巨细看管。或许,将来也会有新太太,有其他孩子。” 还没到那个时候就开始讲遗言,齐嫂沉默着,比她刚才还伤心。 姜意盘算着,是否还有没有疏漏,最后补上一句:“告诉先生,御山别墅的书房,他常用的抽屉里放着我给他写的信。” “太太,您自个儿告诉先生。”齐嫂深信这样善良温柔的太太不会有事,又劝,“过两日您父母就来了,别太悲观,先生找的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医生呢。” “是啊,要来了。” 这次见家人,姜意当最后一面般郑重。 姜父姜母早就收拾行李,一路上惴惴不安的,总算跨越千里到纽约。 姜意假装很好,报喜不报忧,还拉周珍说起藏在家里那幅画。 周珍也早发现,哪好意思向她提。 “妈,回家把那幅画还给先生吧。”姜意笑盈盈的,半开玩笑道:“将来先生若是办画展,能用得上。” “你这孩子,脑袋坏掉啦!”周珍气得敲她脑袋,“那种画,怎么能拿出去给人看。” 姜意想来,也觉得毫不在意了,那记录的是她在先生身边最美的时候。 “妈知道潘玉良吗,她的第一幅公开展出作品就是以自己为模特,创作的裸体自画像。” “上回,先生要教我画画,我没跟他学,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