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窒息感弥漫在空气中，仿佛一团浓密的阴云，使人喘不过气来。 李彧的心口仿佛被紧紧地勒住，喉咙也跟着不由得发紧。 他不敢相信，才半个月不见音姝，他就与音姝天人永隔了。 那些他还未来得及揭开的疑团，还未在音姝身上找到的答案。 音姝便被暗杀了？ 谁会去杀音姝？ 金岩看到李彧抓握着椅子扶手的手臂，此刻正在微微的颤抖着。 他意识到李彧这次是真的要发火了，心里不由得一阵发毛。 他立马警觉地问卓冉： “她怎的还中毒箭了呢？谁干的？” 卓冉垂眼看向地面，沉声答道： “不知，刺客逃走了，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金岩有些不可置信的继续问道： “所以，你昨日和今日迟迟不来，是怕我俩问罪于你了？” 卓冉站在大殿中央，低着头，一言不发。 金岩知道，卓冉这是默认了。 金岩正想好好奚落卓冉一番，身旁却传来李彧略微颤抖的声音： “她何时身亡的？尸首葬于何处？” 卓冉没想到，撒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去圆。 他觉得有些麻烦。 但又觉得这是一个釜底抽薪的好法子。 音姝可以就此金蝉脱壳，销声匿迹，去过她自己想过的生活。 思及此，卓冉调整好呼吸，仍是垂下眼，故作镇定地说道： “我派属下去处理的，许是被扔去乱坟岗了。” 李彧将信不信，眼神晦暗不明。 一旁的金岩却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音姝是李彧托付给他的人。 现在人在眼皮子底下被暗杀身亡了。 他和卓冉难辞其咎。 卓冉从不会说谎，故而金岩也没有怀疑卓冉话里的真实性。 金岩知道，若现在当着李彧的面暴喝卓冉，只会让李彧的愤怒越发加重。 他斜眼看了看李彧。 又抬眼看天，眼波流转间，他决定还是派人去查一查，哪怕是做做样子也好。 至少证明，他没有怠慢音姝的事。 于是金岩对属下吩咐道： “派一队人马，叫上几个经验老道的仵作，再去大将军府盘查一番。” 随即，金岩看向卓冉道： “把扔尸体的那个手下叫来，本王有话问他。” 卓冉垂眼一言不发，垂落在身体两侧的手却不自觉的收紧。 喉结滚动间，他轻嗯了一声。 随即，卓冉便向李彧和金岩告辞： “我这就去安排。” 卓冉说罢就转身往飞鹰殿外走去。 奈何还未行至大门口。 倏地感应到一股劲风朝着自己袭来，卓冉迅即的躲闪至一旁。 随即。 “哐当！”一声脆响。 一个精致的盛着茶水的茶杯便落在他身旁的地上，应声而碎。 卓冉顿住脚，眼睛平视着前方，没有回头，身后传来李彧颐指气使的声音： “本王把人托付给你，是让你护她周全的！ 如今人死了，你就这么不痛不痒的把她扔去了乱坟岗？ 你可有请示过本王？ 谁给你的权利把她丢到荒郊野岭的？” 金岩件李彧最终还是发火了，是以在旁边当着和事佬： “王爷，息怒，息怒，他这小子本身就不通人情。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责备他也没用啊。 依我说，扔了就扔了吧！在派人去捡回来就是。 尸体又不会跑，您何必动那么大的气？” 说罢，金岩又放低了声音，继续在李彧耳畔补充道： “看在他曾经有恩于我的份上，你别把关系弄僵了！收着点！” 李彧瞪着猩红的眸子，扭头看向金岩，毫不客气的说道： “他对你有恩，对本王可没有恩。 对本王有恩的人是音姝，他却把她的尸首丢在了乱坟岗？ 你叫本王如何息怒？” 金岩哑口无言。 但听大门口的卓冉头也不回的对二人说道： “我会给你们一个交待的。” 说罢，他便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飞鹰殿。 卓冉想，待音姝醒来，待音姝伤好了以后，他便助她逃之夭夭。 待一切尘埃落定，他再去跟李彧和金岩负荆请罪。 他有把握，李彧和金岩必不会取他性命，他顶多也就是受点皮肉之苦，以及，失去一些他们对他的信任。 用皮肉之苦去换取音姝的自由，还是值当的。 至于信任………卓冉认为，王侯将相看重的，从来都不是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利益和权力才是他们趋之若鹜的。 只要他卓冉还有利用价值，李彧和金岩便不会弃他。 金岩听到卓冉离开时，那掷地有声的话语，看着卓冉的背影一步步消失在视线里。 说不上来，今日的卓冉有哪里不对。 他看向李彧，见李彧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金岩叹了一口气，开始在殿内踱起步来。 思忖半晌，他才对不远处的随从说道： “音姝的死讯，密而不发。 尤其是不能让梁佑安知道此事，叫知情人务必守口如瓶。 至于齐桓………先敷衍的吊着吧。” 金岩正欲再补充说点什么。 但听李彧对下面的祁萧吩咐道： “你派一队人马，在暗处盯住卓冉的黑羽阁。 若有异样，立马派人来报。” 金岩转身疑惑的看向李彧： “你怀疑卓冉说了谎？” 李彧点头：“卓冉，他变了。” 金岩不可置信：“他……他哪儿变了？他一向不近女色，难不成还能把音姝藏……起来……不……成？” 金岩蹙眉，随即瞪大了眼睛，轻声呢喃道： “不会吧？他………他………不可能！” 李彧眼神落寞：“你看不出来，我看得出来。” 少顷，李彧才抬眼定定地看向祁萧命令道： “速速去办，勿要逗留！” 待祁萧走后，飞鹰殿里只剩下一片死寂和落寞。 而此时的黑羽阁内室里却是一片温暖与祥和。 卓冉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刚净完手，便听到知音向他禀告道： “主子，音姝姑娘方才轻咳了两声，还要了点水喝。 只是未睁开眼睛，这会儿又睡了过去。” 卓冉心里喜不自胜，但面上却不显， 只是轻嗯了一声，便挥退了俩丫鬟。 径直走到床边，随即坐下。 一手紧紧握住音姝的手，一手覆在音姝的脸颊自然而然的摩挲着。 温柔缱绻，爱不释手。 卓冉的心，从来没有这么柔软过。 这种愉悦到令人窒息的感觉，让他有些欲罢不能。 此刻的卓冉，希望音姝醒来，又渴望她不那么快的醒来。 趁音姝还没醒，再多和她亲近亲近吧。 她若醒了，他也没有理由和勇气再这样做了。 晚间，入寝的时候。 卓冉甚至鼓起了勇气，睡到了床的里侧去。 要知道，此前，他都是睡在主屋外间的软榻上的。 可他知道音姝快醒了，这或许是他唯一一次“光明正大”睡在音姝身侧的机会。 他想在苦涩的亡命生涯里，给自己发一颗百年不化的蜜糖。 躺在音姝的身侧，与她同衾共枕，卓冉紧握着音姝一侧的小手。 他甚至都不知道，还可以去亲吻音姝。 只是牵手，他就已经甘之如饴。 他在黑暗里，心甜意恰的咧着嘴笑了一整晚。 直到翌日卯时，他才堪堪入眠。 没成想，天刚大亮的时候，丫鬟知音端来水盆，准备给音姝洗脸。 掀开床帐，便看到与音姝姑娘和衣而眠的主子。 丫鬟本想退出去，待主子起床了。 再来伺候音姝姑娘。 却见音姝姑娘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向自己。 主子也在此时警觉地睁开了眼睛。 丫鬟的惊喜多过于惊慌，随即高兴地喊道： “呀！音姝姑娘，您终于醒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