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责任

视觉共享到这儿戛然而止。 当江言澈眼前再度出现自己刚撕裂的裂缝，他整个人摇晃着，眼神有些恍惚。 一次性接受太多信息，导致他的大脑短时间内超负荷，同时，他的思维在钱进和自己两边转换，有点要分裂的错觉。 到头来，他依然不知道潜意识海下究竟有什么秘密，还得他亲自去一探究竟。 纵身一跃，他跃入眼前刚被他撕裂的裂缝中，顷刻间，天地颠覆，方向颠倒，强烈的不适涌上心头，当他再度站稳身形，自己已经稳稳站在了地上，只不过…… 他知道，现在的他，跟刚刚的自己完全颠倒了过来！ 潜意识海下，还是先前江言澈见过的景象，没有什么悬崖，周围空间辽阔，视线无阻。就在这片空荡荡的镜面上，就只有一座灯塔孤零零立着，空气中没有灰白色雾气—— ——可以说，潜意识海之下的镜面世界，是整个潜意识海除灯塔内外，唯一视线不受阻碍的地方！ 和之前不同，这回，镜面之上不止站了江言澈一人。 眺望灯塔的方向，能见到一个熟悉的消瘦身影，静静立在灯塔前。 是钱进，但是他的状态很奇怪。 江言澈可以肯定，钱进是清醒的，但是他的头始终四十五度仰视灯塔塔顶。镜面世界，没有风，隔了很远，但江言澈依然能清楚看到钱进空荡荡的衣衫。 太瘦了，虽然跟钱进才分开没多久，但是……他实在消瘦得不成人形！ 他的双手完全隐没在衣袖中，远远望去，像一个静默的僧侣，又像一个已经沉沦邪恶的信徒。 小心翼翼，江言澈向着钱进靠近着，脚踩在镜面上，没发出任何动静。靠近后，看清了钱进模样，他不禁瞳孔一缩，倒吸一口冷气。 刚能认出钱进，完全是因为他的背影，直到现在江言澈才发现……钱进的头发却不翼而飞！ 一个光秃秃的脑袋，震惊着江言澈，头皮表面只有短短的一些发茬，更令江言澈惊骇的，是这些发茬也在不断湮灭碎裂，化为乌有！ 再过一段时间，钱进跟僧侣将不会有任何差别！ 由于震惊发出的动静，终于惊动了钱进，他扭过头，看到江言澈的时候，脸上并不讶异，反倒是江言澈，刚被震惊了一下，这回看到钱进正脸，再度陷入震惊。 这是一张怎样消瘦的面孔？！ 江言澈本以为像周旋那样，脸颊深深凹陷下去，颧骨高高凸出已经算够瘦了，谁料，今天看到钱进刷新了他对“瘦”的认知。 钱进的两边脸颊，都破了一个大洞——没错，不是夸张，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洞，这洞的边缘并不平整，就像是被他自己咬下来！ 没错，江言澈第一次见到，有人瘦到脸颊凹陷能够直接被自己的牙齿咬破！ 脸颊两个洞，就这样狰狞展现在江言澈眼前，伤口很新鲜，可却没有任何鲜血流出。钱进的皮肤苍白无比，就像是刚刚粉饰多年的白墙，一片片皮肤碎屑不断剥落——他整个人似乎都在走向崩溃！ 反噬！ 刚刚经历过【塔】反噬的江言澈，对这种情况很是熟悉，正是塔罗牌造成的反噬！ 洛无忧之前被反噬，是整个人直接消亡，那是因为逆位【节制】的效果是混乱，他承受了这种混乱。 而钱进此刻受到的反噬，是逆位【死神】的反噬，具体的反噬类型江言澈并不知晓，因为他也不知道逆位【死神】的能力。 但是，在江言澈眼中，钱进的生命就像真实执法庭里，秉生烛的烛火，摇曳不定，就如汪洋中的扁舟，随时都会倾覆！ “咯咯咯……”（你来了。） 两人对视着，钱进率先打破沉默，可从他嘴里发出的并不是人声，而是牙齿碰撞、骨骼碰撞的闷响。但很奇怪，即便如此，江言澈依然能理解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收手吧，我们也会尽可能救下薇薇，你没必要相信【死神】的谗言！” “咯，咯咯。”（可现在的你们，都没有救下薇薇的能力） “所以我们不是正在探索吗？我已经到了真实执法庭，那里有一种蜡烛叫做秉生烛，能够阻挡死亡气息，维持生机，有它在，薇薇就不会真正死亡！” 这便是江言澈想到的，关于秉生烛的妙用。在秉生烛的照耀下，他能感受到浓浓生气，正是这些生气，挡下了遍布真实执法庭地表的黑暗。这生气既然能够阻挡死亡，自然也能维持生命！ “咯咯咯，咯！”（我知道你们的所有情况，秉生烛固然有用，但不能从根本解决薇薇的事儿，我也不可能把她的生命完全交给一根没有生命的蜡烛上！） “可你有没有想过，【死神】就单纯在利用你，万一你耗尽了自己的一切，它食言了怎么办？你有想过这个问题吗？钱进，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你受到的反噬是慢性的，我用‘水瓶座’配合厉雨湖中剑的治疗，可以将你恢复如初！” “咯……” 可钱进只是摇头，这回，不用塔罗牌之间的联系，江言澈都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钱进社会阅历如此丰富，自然知道，只要【死神】反悔食言，不仅薇薇无法救活，就连他也会死。 作为入梦人，擅自离开独自行动的他，属于失职； 可作为一位父亲，为了救女儿，他已经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不管是谁，走到这个地步，哪怕是再渺茫的希望，也会努力去抓。 作为一位父亲，钱进称职吗？ 江言澈不知道，他不是一位父亲，无法理解钱进此刻的内心，但……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有一天叶凝裳陷入危险，如果当时他的记忆恢复许多，自己完全想起了对叶凝裳的情感。 这个时候，【死神】过来说，它可以救叶凝裳，但是需要江言澈帮它忙。 如果是这样，江言澈觉得…… 他也会跟钱进做出一样的选择。 大家都是人，不是神。 有一种自古以来就凌驾于生命之上的东西，它的名字……叫做情感。 可也正是因为情感，原本同路者会走上陌路，面对着钱进，江言澈明白，他们两人没有谁错，但是…… 星光缓缓亮起，“射手座”符号缓缓被勾勒而出； 黑雾渐渐升腾，一个骷髅渐渐在黑雾中若隐若现。 ——钱进选择帮助【死神】，就完全站在了入梦人的对立面！ 出于责任，他们之间已经不能善了！ 只是…… 江言澈的责任来自伙伴，钱进的责任来自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