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向红姨,她的脸上带着一丝丝不自然的神情,貌似还有点慌张。
大概也就那么一瞬,她很快就恢复到了平常那温柔的表情,柔声的和我说:“小义谢谢你,我不冷。红姨只想一个人静静。”
我能感到红姨有些哀伤。好像心里装了太多太多的事情而又无法和人诉说。
我点了点头说了声好。于是就回到了后殿的屋子里坐在床上发呆。我回想着刚才的事情。总觉得有那么一丝丝奇怪的感觉,但却又说不上来是红姨还是其他什么。一时间心里有些乱。
我回想起红姨那天临走的时候和我交代的事情。她说让我初七那天想办法自己留在庙中一夜。再用金色的缎子把塑像盖上。然后她需要一点时间时间祭拜。我也曾问过为什么,可是红姨当时并没有多讲,只是说以后会告诉我。
又坐了一会儿,我还是觉得闹心。总是觉得哪里不对。我是真心相信红姨的。她那么温柔善良还救了几个人的命。她应该是这个世界上除了我父母,阿泉和老掌柜之外对我最好的人了。
可是另一方面,我又有种莫名的担心。我担心红姨的情绪,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带着那种落寞和些许悲伤的神情。该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
我旋即又想,不,不可能。红姨聪明过人,应该不会有什么应付不了的事情。但是,这也好一会儿了,我要不要去看看呢?
不好不好,红姨那么信任我还特意说了想独自待一会儿。可是红姨为什么不高兴呢?还有她包袱里装的是啥?忽然间好多的念头一起涌了上来。。
我那时还小,虽然比同龄人成熟很多,但终归是个孩子,有很强的好奇心。?正在我犹豫到底要不要去看看的时候,我忽然听到了一阵哭声!
这大晚上的,着实把我吓了一大跳,汗毛瞬间就立起来了。
那哭声断断续续的,貌似就是从前殿传过来的,可是我又不是很确定是不是红姨的声音。我想要是这么贸然的去,怕会打扰到她。可是不弄个明白这大晚上的又有点瘆人。。
思前想后我有了主意,可以从后门溜出去,然后转到大殿的外侧面这样既可以不打扰到红姨,也可以查清楚到底是哪里传出的哭声。
我绕了一圈来到了大殿的侧面,透过窗户我看见了从殿里散出的烛光。虽然不是那么亮,但是还是隐隐约约的看到一个人影跪在香案的前面。不用问,那一定就是红姨了。
我支起了耳朵仔细听着,可是那哭声却消失不见了。
为了确认她没事但又不想被发现,所以我就蹲着一点点地蹭到了窗子前。透过窗子的缝隙,我看到了红姨的背影。她低着头,手臂抬着,用袖子掩着脸,看起来是在抹着眼泪。
哦,看来真是红姨在哭了。这样我反倒不害怕了。心里一直想着,到底什么样的事情会让她伤心成这个样子。
那就让她单独待一会儿吧。人在脆弱的时候,大概神佛就是最好的倾诉对象了。
我本转身就想回去,但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又很想看看那包袱里到底装是什么。
我又往左横移了几步,目光正好和红姨身前的东西在一条线上。这下子是清楚的看到了。
原来那包袱展开后是一块黄色长方的布。在上边摆着一只很小的香炉,炉子里还插了三只香。傍边整齐的摆了几只桃子和几张黄纸。另外还有一个很小巧的酒壶和一只银色的小酒杯。看来这些是红姨用来‘上供’的。
红姨跪在那里用手掩着面在说着什么。她的声音不是很大而且还有院内还有风声。所以我只隐隐约约的听见什么,“娘娘啊”,“姐姐们”,“安好”,这几个字。
唉,看来是个人都会一样有烦恼和心结。无论你是男是女,是富或贫都没例外。这样看来也的确是‘众生平等’。我不知红姨是在求着什么抑或烦心着什么,也不晓得自己能不能帮得上。
看了片刻我想还是回屋等吧。完事儿红姨会喊我的。谁知刚一转身,我就隐约的觉得哪儿有些不对。
可究竟是哪儿不对又说不上。要知道,人直觉有时候很准的。
于是我又重新猫腰回到窗子底下扒眼朝里面望去。
神像上还是盖着金色缎子,贡品也在那里,红姨依旧跪着用衣袖掩着面。一切貌似都和刚才一样,是我感觉错了吗?
我揉了揉眼睛,挪了几步从另外一个窗子的缝再次往里看去。
这次我的位置正好和红姨身体的侧面在一条线上。
这不看则已,一看之下,我的心突然一抽!
只一眼,我就发现了是哪里不对!红姨,她,她怎么那么薄?!
我的老天爷!那种感觉当真诡异到了极点!从侧面看跪在那里的红姨居然薄的就像是个纸片儿!哪里是有血有肉的人正常该有的样子!
当有风从外面吹进大殿里的时候,我都能看到她的身子像纸一样微微的抖着!甚至都能断断续续的听见那种风吹纸动的娑娑声!
我当时的感觉就好像有人往脖领子里倒了一桶雪一样,浑身冷的发抖。为了担心叫出声音,我赶紧用手捂住了嘴。这次怕是比上次在桃林里还让我觉得毛骨悚然。
我缓缓的后退,终于蹭到了墙边,瘫坐在地上大口无声地喘着气。我感到头晕眼花,手脚冰凉。想想刚才真是惊到了极点,眼泪不自觉的就流了下来。那时候感觉身边充满了哭声,风声,喘息声和各种各样奇怪的声音。我紧紧的闭着眼睛,因为已然是分不清这一切是不是真实的了。
不过怕归怕,当时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离开这里,马上走!
又喘了几口粗气,人也稍稍稳定了些。我壮起胆子,哆哆嗦嗦的顺着墙边朝庙门摸过去。
一步,两步,终于挨到了门边。
我屏住呼吸,轻轻的抬动门闩,门推开一个小缝儿,把腿先挪了出去。
妈的开跑!朝家跑!先离开这鬼地方再说!
闷着头跑了一气。抬眼一看,原来只要再穿过一趟房子就会到镇子中心的大道。那里有更夫巡夜休息的棚子里面灯火通明的。到了那里这就算是得救了。
谁料想正在这时,一只手忽地从转弯的墙角处伸出来抓住了我的手臂!
我吓的一激灵,赶忙往回拽胳膊,顺势回头一看,却是红姨正在笑着看着我!
我终于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