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世纪女裁缝

第 21 章 更新21

天公不作美,午后的纽约陷入了雨雪交加的洗刷中。</p>

地面上,积雪被浇融,又重新凝固,覆盖在路面成了一层坚硬的薄冰。</p>

埃洛伊斯本欲去看房屋,但碰上这样的天气,也只能先回家。</p>

街道上一时很空荡,毕竟靠马匹拉力的车,会顾忌到马蹄打滑,许多的人都戴着帽子,头巾往家里走,埃洛伊斯并不孤独。</p>

这年头,只有有钱的人才用得起动辄三四块钱一把的金属雨伞。</p>

埃洛伊斯回到家中,全身都被浇透了,她很快的燃起火炉,熊熊烈在炉子里飘舞,窗外寒风凛冽。</p>

其实,一开始她计算煤炭的价格时,还是太过保守。</p>

在实际的生活中,这样严寒的天气,像她们的家这样不吝啬取暖,一周至少需要三四块的碳。</p>

埃洛伊斯并没有闲着。</p>

她利用这炉火温暖了屋子,提水烧了,灌进陶胆锡壳的水瓶里,又开始煮她拿手的麦子糊糊。</p>

弄清楚家务事,又开始制作旧衣改造的订单。</p>

埃洛伊斯昨儿去看了房,心生感想,她还是把如今的生存环境想的太过理想。</p>

精品店里不算稳定的收入,不能过于指望,她必须更换一份比扫壁炉薪资更高的工作。</p>

做裁缝,是埃洛伊丝一开始的职业目标,她现在依旧这么认为,过完圣诞节之后的一周内,她必须要弄到一份在裁缝店里的工作。</p>

在外头的工厂里,一周最多四五块钱,在酒店兼职,三四块钱也不多。</p>

可裁缝店不一样,就埃洛伊斯听舅妈念叨的,一个不入流,只服务中产阶级的小裁缝店,干杂活儿的帮手都能有七八块的收入。</p>

别的缘故没有,就是因为,这裁缝店里干杂活儿的,都是学徒预备役。</p>

平时还要在店里帮着给衣裳锁边,做小物件,卖东西,做打扫收拾。</p>

这样的人,能看到裁缝的许多绝活儿,许多都是一个人同时干几份活儿,工钱自然高。</p>

也有那样,只为豪门富人服务的名店。</p>

有只做男士西服的专门店,也有只做女士订制的店。</p>

在报纸上,常有混迹纽约名流圈子的作家,评论家,写散文评价名门淑女们的穿着,为背后的裁缝排名。</p>

这样的大店,勤杂工更是成群,只有最重要的客人,才能请动店主亲自出手。</p>

在大店里,请得起更多杂工,活儿也就没那么多,更多数情况是各司其职,等级森严。</p>

埃洛伊斯想,若是她让她选,肯定是愿意进入大店工作。</p>

薪水有保证,活儿不那么多,她说不定还能省出更多的时间,去制作物件儿寄卖赚外快。</p>

不过,这样的店,一个位置多少人盯着,凡是空出进就能进。</p>

谋定了心里的想法,埃洛伊斯打算过段日子,寻个能接触这些东西的人打听打听。</p>

她塞了炉子里的火,收拾干净桌面儿,改过一件旧衣,就将篮子里的那一卷棉布掏出来,铺展开了,打算剪裁。</p>

第二天的清晨,天晴了些,日照薄雾,傍路的公园里,松树上一簇簇的坠下雪块。</p>

游人马车,又重新恢复了运力。</p>

帮着艾米顶了半天的班,等她回来,二人在酒店的后厨吃了午饭。</p>

埃洛伊斯这才离开酒店,前往昨日打算要看的那间房。</p>

那是位于中城区某个主街道旁的一幢窄屋里,很好找。</p>

她今日出门时,穿上了原主一件稍微不那么体面,积箱底的上身棉衣。</p>

不是很也颜色的米色外衣,窄笼袖,配了一条找露易丝借来的,洗的发白的长裙</p>

出门时,露易丝见她这么打扮,还好嫌弃了一通,埃洛伊斯才娓娓道来,说自己打扮的这样寒碜,是为了叫人家不好抬价而已。</p>

听埃洛伊斯这么说,露易丝又去箱子里找来一双她前年穿过,穿不下但还没破的布面浅口鞋。</p>

埃洛伊斯往脚丫上套了两层针织的袜子,也换了这鞋。</p>

她一路走来,只见附近的街道宽阔,这里距离酒店有些距离,步行要个把小时。</p>

但街道安宁,附近也多是居民,工厂不多。</p>

虽然这里不过分的繁华,不比她们工作的上城区。</p>

这房屋的房东不住在这宅子里,报纸上说,一楼住着门房老头,看房者只需要与他联络就好了。</p>

埃洛伊斯数了数门牌号,她确定无误,这才走上门口的台阶,在廊下敲响门铃。</p>

她暗暗的留心观察,这屋子的外头,积雪被扫开一条小道,大门的漆面也十分完整。</p>

房主应该没克扣过门房工钱,这房屋也是用心养护了的。</p>

价格嘛,应该也是与报纸上一样的贵。</p>

门铃响了两下子,“吱呀”一声,里头走出来一个胡子花白,穿粗毛呢上衣,正在拿笔写什么东西的老家伙,以及一个穿着像报童的小男孩。</p>

埃洛伊斯深吸一口气,问道:“您好,我在报纸上看到了这里房主刊登的招租讯息,请问您是?”</p>

那白胡子老家伙将门口的姑娘上下一打量,心里有些疑惑,她看起来很是窘迫,能租的起这里的房子吗?</p>

不过,他没开口直说,转头对身后的小男孩说道:“利克,去把墙上的钥匙取来。”</p>

随后,老家伙又耸肩,让埃洛伊斯进屋:“我是这里的门房,你可以叫我约翰。”</p>

老约翰告诉埃洛伊斯,这栋总共四层的宅子里,还剩下顶楼的一间两居室,以及一楼的套间。</p>

顶楼是个半阁楼,有阳台,两居室十分紧凑,没有浴室,更没有厨房。</p>

在三楼,有一个公用浴室。</p>

“请问,这里一共住了几户?”埃洛伊斯十分关注这个问题。</p>

老约翰说,三楼住了两户,一户是一家三口,男人是银行的小职员,他太太是家庭主妇,在家里照顾一个不满岁的女儿。</p>

另一户是个独居的本地姑娘,是写报社的打字员誊稿员。</p>

二楼是主人家自留的大套间,不出租。</p>

一楼,有一个两室带浴室的套房,还空着,一周十块钱。</p>

老约翰和约翰太太,以及他孙子住的单间儿,就在楼梯间旁。</p>

埃洛伊斯要看的,是一周八块的顶层半阁楼。</p>

老约翰的孙子拿来了钥匙,她跟随着一步步往楼上走,耳畔听着老约翰瓮声瓮气告诉她邻居是做什么的。</p>

虽然老约翰的神色上,有些看她不起。</p>

但埃洛伊斯心里渐渐有些满意,这里的房屋偏贵,但左右的邻居不再是混迹市井的,好歹也算是有份正经的工作。</p>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舅舅和她的父母都不在了,凭她们都有稳定的工作,也本该住上这之类的房屋。</p>

室内看着并不旧,墙面贴着橘黄色花纹的壁纸。</p>

还有半身高的护墙板,像是松木,与楼梯扶手同色,都打过蜡,泛着光泽。</p>

屋子干净,里头的装潢也看得出用心,房东应该原本是打算自住的吧?</p>

整个阁楼被隔成两半,一半是储物室,放着房东闲置的物件儿。</p>

另一半,是前两天才请木工隔断出来,也就是埃落伊斯要看的两居室。</p>

楼梯的尽头,有一堵两扇门的墙,旁边有条小窗,透着炽白的光线,不算阴暗。</p>

老约翰介绍着,一面将那面墙左手的屋门打开。</p>

“房东一家子不住在这里?”</p>

埃洛伊斯走进这间半阁楼,她一进屋,映入眼帘便是狭小的一个客厅。</p>

约莫只摆得下一张双人床的大小,靠北那边,做的是个阳台窗,窗墙将低矮的屋顶,以及狭小的室内延伸了一些,显得没有那么逼仄。</p>

午后的阳光从那宽大的窗子里照进来,空荡的小厅一览无余。</p>

老约翰道:“房东原本是玩具工厂的经理,他买这栋房子时,还没有升成经理,后来成了经理,要被派去芝加哥,前年,他就带着妻子孩子搬走了。”</p>

“这桩房子,房东还没有住上两个月,我想,等他过两年回纽约,还是要住这里的。”</p>

“所以啊,若是你家要住在这儿,以后必须好好爱护这里的设施,否则房东是要怪我的。”</p>

老约翰原本是玩具工坊的看门人,后来他儿子顶了工坊的工作。</p>

他和他的太太都被经理雇佣来守屋子。</p>

“那是自然,我家里并没有邋遢人。”</p>

埃落伊斯简单告知这老约翰,她与舅妈他们的背景信息,都是正经工作,收入稳定。</p>

老约翰疑惑地问起,为什么埃落伊斯和弟弟跟着舅妈。</p>

埃洛伊斯这才提起,她父母双亡,就连舅舅也病死了的事儿。</p>

那老约翰听了,面色渐渐缓和,开始瞧不起人的神情变换成怜悯。</p>

怪不得,连身稍体面的衣裳也穿不起。</p>

“原来是这样。”老约翰叫埃洛伊斯自己随便看。</p>

他转身从楼梯口唤来他的孙子,要孙子把隔壁仓库的门钥匙也拿来。</p>

屋内,这里没有天花板,埃落伊斯抬手,踮起脚,就能摸到屋顶的横梁,横梁之上,就是看得见瓦片错落的斜顶。</p>

她抬头观察了瓦片,并没有发现湿润漏水的地方。</p>

如果昨日那种恶劣的天气都能抵挡的话,这阁楼的屋顶还算坚固,也不必愁下雨会漏水,担惊受怕了。</p>

……</p>

作者有话要说</p>

近期俺也在搬家,字数见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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