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庭离开不久,夜幕便悄悄降临。 云渠刚用过晚膳,他的人就上门了。 “这是祝姑娘要的东西。”黑衣人双手奉上一沓纸。 云渠接过,瞧了几眼后,抬头对他道:“替我多谢你主子。” “交易两清,姑娘不必言谢。” 见云渠没有疑问,黑衣人便迅速告辞。 一旁的司棋算了算时间,不由道:“晋王世子这还没走多久,直隶总督的把柄就送来了,这……他莫不是来直隶前就有了准备?” 云渠笑了:“总不能是快马加鞭,一路赶来,只为痛斥我为他招祸。” 谁能有他精明啊。 算准了她见不得直隶总督逍遥法外,明面为问罪而来,实则只是借此从她手中撬走更多情报。 她若没猜错,只怕继任的直隶总督人选他都有底了。 想到这里,她轻声问道:“继任的直隶总督,会是谁呢?” 司棋愣了一瞬,思考过后犹豫着开口:“奴婢不大懂前朝之事,可直隶要道,其总督的人选素来非能谋善断、深受当今信任的重臣不可胜任,若如此猜测,平远将军、宁国公、靖安伯,还有淮阳王世子似乎都有可能。” “正是如此。”云渠点头赞同。 正元帝疑心重,能得他信重,掌重权要权的也就那几位。 穆庭自然也能猜到,那这几位之中,哪个是他属意的继任人选呢? 司棋见她蹙眉思虑,便道:“姑娘不必现下烦扰,待后头前朝消息传来,端看晋王世子会推谁上位便知了。” “此事他可不会沾手半分。” 正元帝连对太子都含着疑心,更不用说穆庭。 他若想推谁上位,绝不会蠢到亲自动手。 想罢,云渠暂时没再纠结此事,而是理起了直隶总督的把柄。 穆庭不知是本性细致,还是防着一手,给她的都是能往外放的把柄——如草菅人命、贪污受贿、纵族人作恶等。 而关于结党营私,又分赃同僚的那部分,他是半点没给的。 云渠相信他手中证据或许不全,不足以定罪直隶总督,但绝不会一点都没有。 不过这些也足够了。 翌日,直隶总督府不知为何起了一把火,被关着禁闭的宋姨娘成功逃了出门,在知道自己哥哥侄儿被直隶总督亲手判了斩立决后便受了刺激,直接寻去了云渠所在的客栈。 彼时云渠正欲出门,正被持刀冲来的宋姨娘堵个正着。 沉浸在悲痛下的人难有理智,身上潜力也尽数爆发,纵有侍卫们抵挡,云渠还是被伤到了胳膊。 那时往来路人繁多,皆目睹了这一幕,又因为云渠两人的身份,此事很快便传得满城风雨。 流言经过加工后总会传得夸张无比,最后传出去的版本便是宋家人被云渠害得入狱,宋姨娘怀恨在心,便持刀来寻仇,砍得云渠重伤昏迷。 直隶总督得到消息后,险些被气死,当即就携重礼,与夫人上门致歉。 但云渠已经昏迷,有侍卫们守在门外,他们连根头发丝儿都没见到,只能铩羽而归。 流言也因此传得更烈了几分。 而此时的房间里,云渠正坐在桌前,准备换药。 光洁白皙的小臂上,一道浅浅划过表层的伤口蜿蜒在上,说句可怖都要亏心。 司棋小心洒过药后,拿起纱布为她包扎:“幸而有姑娘研制的金疮药,可保肌肤光洁如初,不然日后留了疤可如何是好?” “留便留了。”云渠轻声开口,“今日不见血,如何师出有名。” 扳倒宋家尚可说是路见不平,可若扳倒直隶总督都同样以此名义,只恐朝堂上那群人要睡不着了。 他们中的多数人都不清白,若今日云渠能以见不得贪官污吏的名义扳倒直隶总督,还成功了,难保他们不会觉得云渠会再以此来对付他们。 虽然是迟早的事,但现在还不能犯众怒。 他们是见不得真正大公无私之人的,那会衬得他们更卑劣,也更会叫他们坐立难安,唯恐被拿住把柄拉下去。 所以云渠只能因为直隶总督得罪于她,便就此怀恨在心,与他百般作对。 她“昏迷”的第二日,祝太傅夫妻来了直隶。 纵然猜到她是假昏迷,可祝母看到她没事的那一刻,还是暗暗松了口气。 云渠安抚了她片刻,这才问起祝太傅:“父亲,不知朝中如何?” 祝太傅回道:“为父连同数位御史齐齐弹劾直隶总督治家不严,纵妾行凶,御史台也已经找出了不少他往日罪行,但都并不致死,若当今有意包庇,他最多罚俸了事。” 云渠了解过后,便将直隶总督那一沓把柄交给了他。 祝太傅打开一看,脸色大变:“这些东西若公之于众,直隶总督必死无疑!” “恶贯满盈,他死不足惜。” 祝太傅欲言又止,犹豫半晌后才问道:“渠姐儿,你为何……为何非要致他于死地不可?他势力盘根错节,即便身死,只恐也要招至麻烦。” “父亲不愿帮我么?”云渠轻轻问道。 “当然不是。”祝太傅迅速表明立场,又纠结着开口,“只是……”就非得给他找这么大麻烦不可吗? 这不是坑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