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 早朝未下,正元帝与朝臣们还在继续商量着关于长阳旱灾的事后处理,便有宫人通报。 “禀皇上,晋王世子回宫复命。” 正元帝沉声开口:“宣。” 穆庭大步进殿,弯腰行礼:“参见皇上,幸不辱使命,臣已查明顺天府换囚案始末,特来回禀!” 闻言,百官皆都一静。 太子眉头也微不可查的一皱,不过想到祝念安应当不会蠢到将来往书信留着,便放下心来。 下一瞬他就见穆庭拿出妆匣,双手奉上:“禁卫军从祝二姑娘院里搜出与太子来往书信,上言二人商议换囚始末,请皇上明鉴!” “……” 太子眉头狠狠一跳。 百官也震惊不已。 “穆庭!本宫与祝二姑娘为点头之交,并无私相授受,仅凭几封书信,你如何敢污蔑于本宫?!”太子冷声开口。 “我还未提及你二人是何干系,太子便认定是私相授受么?” “男女之情向来极易栽赃,正如姑娘家的名声不可染污,只奸人上下嘴皮子一碰的事,便有蠢人与好事者信之。” “私下相会共处一室长达一年的孤男寡女,也能被称之为清白么?” 太子咬牙看他,穆庭却道:“太子莫不是要说,纵你二人共处一室,也不过在谈风论月,聊古言今,仅为君子之交,而非男女私情?” 左都御史冷哼一声:“瓜田李下,毫无廉耻之心!” 三皇子则惊奇地看向杜学士:“杜学士好嘴巴,竟跟开了光似的,换囚一事,还真是邓氏那刚及笄的女儿本事通天,给了她条生路!” 杜学士想起自己曾说过的话,顿时脸青了。 “肃静!”正元帝警告地看了眼三皇子。 后者识趣闭嘴。 “仅凭你一张嘴、几封书信,便要污蔑我与祝二姑娘清白,污蔑我二人私下来往长达一年之久,你是拿百官当傻子,还是拿父皇当傻子?”太子冷眸直射向穆庭。 “自不止书信之证。” 穆庭说罢,拱手开口:“请皇上允准证人上殿。” 正元帝面色复杂地放下书信,冷冷扫过太子,启唇说道:“准。” 不多时,三男两女便被带了上来。 看到其中一人时,太子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慌张。 “此二女是祝二姑娘贴身丫鬟,熟知其与太子私下如何往来。”说完,穆庭指着其中两个男人开口,“这是专为他二人送信之人,一个是祝府小厮,一个是槐花胡同三号宅子的侍卫,也正是邓氏被换后所居宅子的邻居,太子与祝二姑娘往日相会便在此宅。” “而最后一人。”穆庭冷瞥太子一眼,“正是替太子跑腿,施压许正换囚之人,皇上若存疑,可传许正对峙。” 最后一人百官皆熟,他们或多或少都在东宫见过此人,是众所周知的太子心腹。 此时,太子脸色忽青忽白,怎么也没想到祝念安竟真的蠢到将把柄留着给人捉,更没想到穆庭短短时间就能查到这么多。 而底下五人不知被使了什么手段,对穆庭怕得不行,片刻间就将大实话秃噜完了。 正元帝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此时,襄阳侯出列问道:“回禀皇上,臣有不解,邓氏事发斩首不过几日之间,彼时太子殿下尚在长阳,便是想换囚也鞭长莫及,不知晋王世子所呈证物,当真可信否?” “太子与祝二姑娘相交甚久,后者连他在京中的暗桩都可调用一二,区区顺天府尹,怎敌太子权倾天下?” 最后一句话成功叫正元帝皱起眉头。 在他看来,太子换囚不过小事,可若连顺天府尹都能任其指使,只知太子不知皇帝,那就其心可诛了。 太子狠狠剜了一眼穆庭,转头跪下,对正元帝恳切开口:“父皇,儿臣当真不知为何庭弟要如此污蔑于儿臣,儿臣对您的忠心与孝心天地可鉴,还请父皇还儿臣一个公道!” 正元帝这回却没被他三言两语哄过去,只是面色复杂地开口:“这信上虽未有你的印鉴,却是你字迹无疑。” “字迹而已,才高者皆可仿之,若以此定罪儿臣,儿臣不服!”太子辩解道,“槐花巷子亦不在儿臣名下,儿臣更从未去过此处,至于此人……的确是儿臣手下之人,但焉知不是有心人刻意送来,好诬陷儿臣!” 正元帝沉吟不语。 三皇子贴心开口:“父皇,这几人是否污蔑,叫大理寺一查便知,大皇兄直言自己曾未去过槐花巷子,但须知没有不透风的墙,依儿臣之见,可分开审讯这五人,令其交代太子曾与祝二姑娘私会之时之地,再比对一番,从此处入手查明那些时候他二人在何地做什么;且男女相交,除情信外双方总有信物可循,女儿家的珠钗环翠,男子的玉佩香囊,寻根问底总能查明出处,东宫与祝府的下人亦可叫大理寺严格审讯,而这些信件的笔迹也可叫翰林院诸位大人合力比对,再根据其中内容一一查明事实,公而告之,以此方可还大皇兄清白。” 他一大串话说完,满殿都陷入沉默。 三皇子是有两把刷子的,思维缜密逻辑清晰,怕是为扳倒太子将这辈子的机灵劲儿都用上了,势必要从各方各面堵死太子的路。 但不得不说他言之有理。 大理寺卿头一个拱手赞同:“三殿下所言极是,臣愿倾尽全力查明真相,以还太子殿下清白!” 此后,还有不少三皇子党以及朝臣出列附议。 太子脸色这才渐渐发白,看向三皇子的眼神像是淬了毒一样。 三皇子丝毫不惧,挑衅般看了他一眼。 正元帝看向太子:“太子意下如何?” “儿臣……”太子脑中迅速闪过每条路的利弊,最终闭眼开口,“回父皇,儿臣的确与祝二姑娘有私。” 此言一出,三皇子面露得意,太子党恨铁不成钢。 太子继续颤声开口:“儿臣深知与祝大姑娘身有婚约,不可与其妹深交,可毕竟……情难自抑,儿臣知晓此举不对,可看着心爱之人,总做不到视而不见,几番往来之下,便……便无可自抑,父皇若罚儿臣沉迷美色,儿臣甘心受罚,可顺天府换囚一事儿臣当真全无参与,甚至毫不知情,彼时儿臣尚在长阳安置灾民,想来必是有人假借东宫之名行事,欲诬陷于儿臣,求父皇明鉴,还儿臣一个清白啊!” 自打脸的滋味不好受,太子也很会避重就轻。 他恭敬俯地,声音诚恳而悲哀:“父皇待母后情深至此,多年不忘,应当明晓与心上人不得相守之苦,儿臣也是……身不由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