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西来! 十二宗师上缠斗谷仲溪之时,衣着褴褛的老者如同疾风般猝然出现,黑鞘在手,剑身寒光熠熠,仅一击便取了一名毫无防备之人的头颅。 众杀手大惊,在面对谷仲溪已成压倒性优势之时,从未想过竟有人会自身后杀出,居然剑术强悍至此! 墨城果然是久经杀阵的老江湖,身法,剑气,杀意,即便本来同这些宗师上实力相当,但强大的剑势瞬间成摧枯拉朽之势,似乎开了心眼一般,身动剑至,鬼魅精准,一击致命,转眼间已击毙五人,剩下的七人瑟瑟胆寒。 谷仲溪在青竹负伤后已盛怒至极,在见到墨城的出手后似突有所悟,当即从拼死守御的剑招转为全力进攻,即便手中仅是一把折星,一招绝云以身化为破空之矢,剑意汹涌,再无阻碍,眼前的敌手在折星碰到之前已感到冰冷的寒意,虽急挥剑挡之,下一瞬居然连剑带人斩为两段。 然而脚步丝毫不停,一人一剑又杀向下一人。 十二宗师上,转瞬间被谷仲溪与墨城杀到只剩一人。 墨城挥剑拭血,唰一声收入鞘中,头也不回地隐入黑夜。 从出现到离去,不过数息之间。 局势已经彻底逆转。 在青竹注视下,谷仲溪似化为一尊恶神,折星轻吟,步步向最后一名黑衣杀手逼近,潜渊剑意已将其牢牢锁定,呼吸似都极为困难,整个身躯僵住,完全动弹不得。 “谁派你们来的!”谷仲溪厉声喝道,目光中寒意凌冽。 十步,五步,三步,谷仲溪愈发逼近,沉声道:“说!!你练至如此境界想必也不易,真想命丧于此吗!” 然而杀手似哑巴一般,竟始终一声不吭。 青竹看得真切,此人的目光从惊慌无措转而绝望,最终归为平淡。 “你什么都不会知道,今日我等失败,来日自有人取你头颅!” 杀手淡淡地说了一句,瞬间爆发全身的力道向后跃去,拼尽全力想挣脱谷仲溪的潜渊气场,然而下一个动作却非逃逸,而是一剑横陈,直接抹了脖子。 死士! 谷仲溪停了脚步,怔在原地,转身回看一地尸首,眼中杀意愈浓。 “溪君……”青竹轻声唤道,声音有些虚弱。 谷仲溪沉默不语,拾起掉落在地的酒水餐食,挎于肩上,行至青竹身边,将折星塞入青竹手中,俯身一抱。 青竹只觉身体一轻,又一次落入谷仲溪怀中,一时间腿上的疼痛减了大半,只愿靠着谷仲溪的胸膛,觉得这世上最安心之处莫过于此。 这一地,距离墨城所在的求子庙仅一里路而已。 不多时,青竹被轻轻放在求子庙前殿的石阶上,酒食均落在横卧的墨城之前。 墨城转面向内,只留了个背影。 “多谢城师叔出手相救。”谷仲溪抱拳道,便欲返回青竹身边。 “你的剑呢?” 墨城突然出声,干哑的嗓音中满是讥讽。 “我……没有剑。”谷仲溪黯然道。 “哼,你师父一生铸名剑有三,好歹自己留了一把,你铸剑,全给他人用去!今日若我不出手,你打算就死在这里吗?” “我会铸的!”谷仲溪恨恨道。 墨城一声冷笑:“什么时候铸?打算去下面铸给阎王吗?” 谷仲溪默然无语。 “毒宗在邺城有座小冶坊,虽然小了些,说不定也能用用!”青竹从旁言道,有意替谷仲溪转圜。 “还得是青小娘子考虑周全,你啊!……唉,滚吧!” 墨城冷冷地下了逐客令。 一炷香时间后,青竹的小屋亮起灯光,谷仲溪将青竹缓缓放在榻上,轻轻掀开紫色裙裾,仔细查看腿上的箭。 箭矢短而锐利,经贯穿了青竹的大腿,不过看位置,应该未伤及骨头。 “忍一忍。”谷仲溪柔声对青竹道,手指一用力,将箭头折下。 青竹一声轻唤,谷仲溪忙问道:“疼吗?” 青竹摇摇头,强颜作笑道:“你这打铁的手还这么细腻,竟然一点感觉也没有。” 谷仲溪淡淡一笑,将箭矢快而轻地拔下,但这一回,青竹的面色似乎不大好看。 “怎么样了?” 青竹摇头道:“这不对,我还是没有感觉,让我看看这箭。” 谷仲溪心中一动,即将断箭递给青竹。 跃动烛火下,箭头上有隐隐蓝光。 “呵呵,”青竹不禁冷笑一声:“想我修习毒术这么多年,居然还中了毒箭!真是因果报应!” 谷仲溪面色冷峻,盯着毒箭,渐渐捏紧了拳头。 “不用担心,”青竹宽慰道:“我自我感觉还行,这应该不是烈毒,今日我先服下解毒丹顶着,明日去逍遥阁调制解药,相信很快会好起来。” “嗯。”谷仲溪轻轻点头。 “就是得劳烦你照顾我一小会了。” 跃动的烛火下,青竹望着谷仲溪的目光柔柔。 午夜时分,青竹服下药,已经睡熟。小屋的屋顶上,一人迎风而立。 远处的皇城依然灯火映天,与之相对的逍遥阁华灯璀璨。 或许在战乱之前,帝都洛阳,处处是这般繁华模样。 然而谷仲溪现下身处之所,皆一片荒凉。 谷仲溪自然明白,这十二名上品宗师杀手定是冲着自己而来,毕竟青竹在此地已久,也并非时时都易容而行,况且想截杀青竹,根本无需出动如此多的高手。 所以谷仲溪恨! 恨究竟是何人不放过自己,恨自己将灾祸带给身边最亲近的人。 气息弥散而去,谷仲溪在屋顶感知许久,确定这一带已然无人,翻身落地,吹灭屋内灯火,擎一盏灯笼,往截杀之地而去。 不过二里路,转眼便至。 一片房屋废墟,一块空爆而出的空地,十二具尸体四散而落,或许明日会在洛阳城内引起小小的震动。 谷仲溪自然不放心离开青竹太久,迅速翻找起来。 有用刀的,有用剑的,连弩却都是一样的制式,黑衣蒙面也看不出什么异同。 面罩之下,皆是不认识的中年男子。 看起来,像是各门派潜藏的高手,受雇于某人,只为一个目的聚集于此。 谷仲溪深知,世俗武者,要练至宗师,且入上品,得付出多少汗水! 这十二名绝世高手,居然联手要截杀自己! 越翻找着线索,心中无名之火越盛。 难道这世道竟容不下自己? 明明已经足够忍让! 直到翻到最后一具尸体,才在其腰上摸到一处硬物。 谷仲溪记起,此人站位偏靠后,却是遭墨城最先击杀的一人,或是这十二名杀手的领头人。心中一动,将硬物翻出一看,乃是一黑檀木腰牌,一面雕刻着腾云之龙,另一面只有个“令”字。 这牌子的制式从未见过,不过细细想来,似乎也只见过阴阳令和江东衙门的令牌,若想知道此物的来源,唯有问问青竹,或许通过毒宗的关系,能查到些什么。 长夜如墨。 谷仲溪觉得自己正身在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