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镇,土家窑。 等乔云清和乔云霆找来的时候 ,就看到的是这样的一幅幅场景。乔家的孩子们正被乔欣带着玩泥巴的。 乔四郎和乔五郎脱了了鞋袜,站在一堆粘土之上,脚丫子不停的踩踏。阿奶说了 要踩上几百次才能把土里的气泡都踩踩出去,这样的粘土做出来的瓶子才细腻好看。 乔大郎,求和乔三郎正拿着工笔在每一个做好的瓷碗坯上 写下他们铺子的标记,而乔欣和乔二郎还有关键泽 则各占一个位置,正疯狂的转动着轮盘,熟练的将一个个泥块变成了碗坯子。 乔二郎性子活泼, 坐不住,他手下的泥坯很好的反应了这一出。只是往老三那边瞟一眼,碗泥巴就转歪了,瞧着脚底下得一堆残次品, 都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出问题了。 都是以前学的,怎么他大哥和三弟 上手这么快, 就连憨憨的关键泽 咋比他做的成品高。 更不要说他那个妖孽的啊, 除了最开始的一两个不合格之外, 人家就再也没有出过问题。 就连这土窑的窑主都说,阿奶天生可以吃这碗饭。 手稳,心静,悟性高! 乔二郎想的入神,刚搭起的坯子又斜了:“啊,我的碗!” 旁边的乔大郎手一抖,人往前一栽,又废了一个坯子。他搬起轮盘想离这家伙远一点, 就见二叔和一个黑脸的汉子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乔大郎将粘土一扔,高兴的站了起来,“二叔,三叔?” 其他几个小的闻言 ,朝门口一望,活也不干了, “阿奶三叔回来了!” 土窑后面大棚里,很快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乔欣一身朴素的装扮,头发用布巾包裹着,衣袖高高挽起,裙摆和布鞋沾满了泥巴点子。 乔云霆 瞧见来人,一下子就矫情起来了,红了眼睛喊道:“啊娘!” “嗯,回来了!你俩来的正好,我这正缺人搭把手,一块把这些坯子都送道口窑里, 争取明儿都烧出来。” 乔云清: 乔云霆: 我们应该在府里,不应该在这里, 阿娘这是打算带着全家人一起玩泥巴? 乔云霆倒不是不乐意,只是 啊娘见到他一点惊喜和意外都没有? 不说手颤轻抚我儿面,心情难抑泪涟涟。 好歹表现出一点“见面怜清瘦,呼儿问苦辛”的样子。 他阿娘倒好, 就跟他没出远门似的,见面就让他们搬泥巴。 乔云霆吐槽归吐槽,可下手的动作一点都不慢,解开身上的软甲, 换上了干活穿的短褐,露出了精壮的胳膊。粉红色的肉瘤隐隐出现在后背。 乔欣扫了一眼, 垂下眼睑,转身就去忙自己的的事情。 倒是乔云清若有所思,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等武帝听闻乔家两兄弟被乔欣带着在云溪镇乡下玩了两天的泥巴,替孙子烧出了一千多个瓷碗的时候, 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老太太了。这教育孩子的方式是不是太独树一帜了? 别人家的儿子,升官发财那恨不得敲锣打鼓,大摆三天宴席, 她倒好,拉着儿子孙子切切实实的 干上几天的苦力活。 连干两天的乔云霆此时也乐在其中了,眼看着 一块的泥巴 在自己的手里 变成了光洁的瓷碗。这种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让他感叹不已。 难怪乔欣总是跟他说不要轻视任何一位手艺人。任何一门手艺都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当朝廷派人来催其上任的时候,他反而有些乐不思蜀了。 “干了两天的体力活 ,还有这么有精神,看样子你这身体也没什么大问题,回去了让莫大夫在帮你调理调理, 别仗着年轻就不在意。” 乔云霆神色一怔,一下子明白了乔欣的意思。阿娘嘴上没说啥关心自己的话,这两天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也是,自己啊娘本来就是个 喜欢只做不说的性子,自己咋还矫情起来了呢? 乔云霆眨眨眼睛,点头应下,道,“好 ,我回去就找莫叔看看,也是知道咱老家变的啥样了?” 乔云清忍不住道,“咸水镇离家也就三个时辰侧距离, 你休沐的时候随时回来就是了,平日里缺啥,派个人回来说一声,顺着水路每日都有咱家的船只在跑,方便得很。” 乔云霆闻言 却看着乔欣道,“儿子真的能回来?” 乔欣扭头打量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半点没有迟疑,开口问道:“你不回来去哪儿,咋的升官发财就不认乔家这个门了?还是打算改换门庭另起灶炉了?咱这个乡下出身的的老婆子成你的绊脚石了?” 乔云霆一听这话,整个人松了一口气,:“我这不是怕阿娘不要我了?” “你可真是,我好不容易辛辛苦苦把你们兄弟几个养育到今天,正好开始享受老祖宗的日子,脑子进水了才会把这么优秀的儿子往外推。咋的,陛下让你回去,还是你那个便宜爹找上门了?” “都没,我就是觉得咱哥几个就是那根栓住啊娘翅膀的的那根绳子,若不是我们,啊娘的日子应该过得更自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还为咱们筹谋打算!” 乔欣欣慰的看了他一眼,这傻小子也算是开窍了。 “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任何事情只要是双向奔赴,就是值得。至少现在,你们兄弟几个 让我觉得值得。” 乔云清和乔云清是第一次听到乔欣如此直白的肯定他们之间的关系,欢喜一场。阿娘这是真正的接纳他们了吧。 他们身世被乔欣直接揭开的时候,乔欣说,合则聚,不合则散。他有一种要被养母抛弃的感觉,这段时间的相处, 总感觉彼此之间隔着一层什么?兄弟几个也担心自己会不会再成为无父无母的孤儿。 如今在听这话可不是入仙音入耳:“老二,老三咱们这母子关系可不可以续个无期?” 无期?阿娘说无期, 别说无期, 他们都想 许约下辈子下下辈子 武帝再次见到这兄弟俩时,发现这两人心情不错,咋就有一种美的冒泡的气息呢?这老夫人给自家娃儿 灌了多少鸡血, 把人给激动成这样? 好话说了两三轮,乔欣总算安慰好了儿子们敏感的心思,乔欣把人出门了,还能听到关键泽在 背后跟四郎五郎嘀咕: “你爹咋比咱们还幼稚?” “你懂什么,儿子见了娘,没事哭三场,只要见了娘,心里就不慌!” “你都跟谁学的乱七八糟的,谁叫你这么说?” “咱老湖镇的大叔不就是这样,出门半个月,回来抱着 大娘的腿哭的稀里哗啦的。那家婶婶就这么说的。” “你见你的爹,咋不哭?” “你看你说的啥话、我出门了吗?” 关键泽: 乔欣听着这些童言童语,不由失笑。你那是不哭,你那是心大呀! 两儿子一走,乔欣又开始继续投入到手头上的工作。这一窑的瓷碗第二天就出窑了。成品率巾九成,主要是孩子们做的那些奇形怪状造型, 乔欣也请窑主一起烧制成型。 宋窑主虽是不解,可看在钱的份上,主家说咋做就咋做。 他们宋家窑村 历来属于皇室农庄的下人, 几个月前 被通知 ,这偌大的这庄子被当今陛下赏赐给了一个新贵。 村里人一直提心吊胆的 ,生怕来了个嚣张跋扈的主家。穷人乍富挺腰肚,富人乍贫路难行。不怕主家安分守己,就怕主家折腾自己。 尴尬等待了这么久,没想到遇到的还是喜欢折腾的主家,不过人家不折腾他们 ,只折腾自己。 烧个瓷碗,还要亲自上手学习。就没交过这么不会享福的东家。宋窑主嘀咕贵嘀咕,手上的动作却不慢,不一会就将成品归纳好。一共1千零几个碗是完好无损的。 乔欣按照打听好的价格支付了5两银子给对方。 宋窑主着实惊讶,连忙拒绝道:“大家使不得,咱这窑里所有的东西都属于庄子里的,哪有主家要用还付钱的?” 乔欣看着他和身后那帮打工汉子身上的乞丐装, 叹了一口气。皇权之下百姓皆苦,这么好的手艺人却连件像样的衣服都买不起! “就当我这个主子赏给大伙的辛苦费,回去都吃顿好的。这窑暂时不烧了,明儿一早都到庄子前来报到。” “不烧了? 这 难道要关了?”宋窑主,心头惶恐,那他们日后 靠什么吃饭?主家会不会嫌弃他们的手艺,将大伙都送去干苦役? “是暂时不少了, 麦子熟了,庄子人手不够,只能集中所有的力量去抢收,这期间包你吗一日三餐,日后大伙也可以租借几亩地自己种植!” 哪知道送窑主摆手拒绝,“不不不,东家有事吩咐即可,租地还是算了,不怕东家笑话 咱们这个村 吃了一辈子的手艺方, 真要去种地, 还真不如那些流民。咱以前也不是没试过,可种啥啥不活,还耽误了主事,差点没把自己饿死。” 这可真是专精一门,无心他事。 乔欣想了想 从兜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面霜罐:“这样的瓷罐你们可能烧制?” “这不是不能,只是” “没事,有什么问题直说!” “会东家的话,咱以前跟着长辈替贵人烧过,可如今那窑被毁,咱也没钱去修好,这么多年就再也没做过精致的瓷罐了。” “技术在,没条件是吗、 若是重建, 给你机会尝试,能有多大的把握重新做出来?” 宋窑主也不敢把话说的太满 万一,万一达不到效果,这罪责可不小,她在心中掂量一下,然后了一个稳妥的答案。 “七成!” “成,一会去看看,石伢子留下, 需要什么你帮他们列个单子,重新建窑开工!” 宋窑主: 这当真是闪电的速度,东家连思考都不思考一下吗?万一打水漂了了呢? 乔欣倒不是盲目行事, 这几天在这字瓷碗何尝不是在观察窑主,对方带的队伍,各个手法娴熟,哪怕一点细小的瑕疵,宋窑主也下意识的指正出来。 尤其是看到几个小孩子 ,那蹩脚笨拙的做法, 要不是看在对方是主子, 换做徒弟 早就上手教训了。 这人还是有几分本事在身的,再说乔欣要卖胭脂水粉的话,这包装的瓷罐 自己必须要有一个生产基地。 全靠买价格昂贵不说, 一个小罐子五百文钱的成本,个现代某宝,某兮兮十元都花不了, 乔欣能不心疼吗? 再一个原因也是怕出现变故。谁知道世家会不会像卖瓷碗这样,去切断自己的上下家的供货商。 自己掌握了整个生产工艺, 才会在别人卡脖子的时候 从容应对。 破坏的窑口,离得不远。 出了院门往后后山上一拐,走进一条小路,穿个矮土坡,再往树林子里一钻,最后来到了一片破旧低矮的茅草房前。 送窑主上前敲了敲其中一家的柴门。:\"张叔,在家忙不?\" \"谁呀,是窑主呀,快进来,我一个老头子还能忙啥,老胳膊老腿 干不动了!\" 屋里头的老者处着拐杖,拉开了柴门,笑呵呵的应道:“你这不是忙着烧窑, 咋想起我这糟老头子了?” 宋窑主上前扶了这他的胳膊,介绍道:‘咱们新东家想烧制一些 瓷罐,这活咱村 除了你老,其它人可都不中呢!’ “新东家?”张叔往旁边看了一看,收回自己的胳膊,人也客气起来了,:“贵人登门 有失远迎,还请见谅,不过你们找错地方了,这里也没法做精致的东西。” 送窑主连忙把张叔拉到一边,将小瓷罐递给他,劝道,“张叔,你先别忙着拒绝呀,东家说了 帮咱们建新窑和作坊。只要咱做出来这样的瓷罐就成。到时候 村里的老老少少也能在东家这讨口饭吃。若不然,来年真的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送去做苦役?” 他们这不会被东家重视的匠人,可是比奴隶好不哪儿去随时都有可能这主家放弃,活着卖掉去做苦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