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阳怒不可遏的喝问，那老者不仅不怒，反而深深感慨，深陷血红的双眼看来：“这么多年，终于有人问我了，终于有人问我了。” “来来来，我们来讨论一下我哪里错了！” “看到了么，他们，有我的儿女，父母长辈，还有我的一个个妻子，宗族同门，一生挚友，嗯，他们都是我的至亲之人！” “可我，杀了他们，以最残忍的手段，将他们一个个弄死，你们知道杀死父母妻儿的那种感觉么，痛，痛彻骨髓。” 老者的话语如滚滚雷霆，震彻耳膜的同时，更让他们心底一片冰凉。 以最残忍的手段杀父母妻儿，那场景，不敢想象。 在他们倒吸冷气中，老者再度开口：“哈哈哈，老夫都不记得用了多少年，我好像娶了五百多个妻子，我的孩子，三千？五千？啊，太多，连我都忘了……” “不过，我还记得杀死我最小那个孩子的场景，那是一个女孩，刚呱呱坠地，我把他抱起来，一次一次地砸在地上，她只哭出了一声，然后，是一滩血迹，血肉模糊。” “哦，好像她的母亲很伤心很伤心，还躺在床上的她很虚弱，用力爬起来，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对我怒吼，哈哈，当然，我把她也杀了！” “啊啊，我又想起来了，我杀父母的时候，他们一句话都没说，就这么看着我，怔怔地看着我，直到死……” “那种感觉，真的太痛了，感觉长剑不是斩在他们身上，而是，刺入了我的心里。” 这一段声音传来，连同苏阳在内，所有人都在颤抖，这颤抖，不是来自身上，而是，发自心底。 有些女子，她们更是脸色苍白中哇哇大吐了起来，那种违逆人伦的场景，似乎真实地在脑海浮现，引起了身体的不适，也击溃了她们的内心。 这种感觉，似乎比鞭子抽打在身上还要难受，愤怒在内心一点点积累，却没有一人敢出声。 所有人，只敢静听，听着老者如同发狂的回忆。 “可是，你们知道吗，当我杀了一个又一个的亲人，当世界上每一张面孔都陌生的时候，我发现，我会想他们，我，会恨自己。” “啊，我修炼的是灭情道，可最终，我斩了所有亲人，却发现，灭情道根本是走不通的，那是一条无尽而黑暗的路，我想要灭情，就只有不断生情，不断去灭。” “这条路，没有尽头，我一开始就错了，错了，你们懂么？” “所以，我后悔，我恨，我寻找着一切能够救赎的办法，终于，我在这殓魂宗内，发现了这座魂桥。” “我能够将他们的怨魂招回一丝，炼成傀儡，让他们们一遍遍地鞭挞，一天天，一年年，无穷无尽，我愿承受这样的痛楚，去救赎，去认错……” “啊，我错了！” 随着“我错了”三个字落下，原本如同木偶般站立的男女老少们又动了起来。 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举起长鞭。 啪！ “啊，前辈，我们知道你是真诚忏悔，求你，求你别打啦……” “前辈，人之可贵，便是知错能改，你便是我们学习的榜样，求你！” 所有人惨叫出声，不少人知道真相后，都是带着哭腔求饶了起来。 然而，这些声音不仅没人老者停手，反倒徒然暴怒。 “聒噪！” 声音形成波浪席卷，令得所有人都是一大口鲜血喷出，老者长发舞动，一个个指过众人。 “老子一生已无法挽回，你们，定然也人人有过过错，既如此，跟我一起救赎吧，啊啊啊，我错了，不可原谅地，错了！” 啪！ 啪！ 男女老少们一个接一个的上来，鞭子甩出道道弧形气浪，不断地抽打。 而老者，“我错了”三个字没有丝毫停顿地传出。 不多时，所有人也如老者一般皮开肉绽，甚至身上不少地方都出现了脓包，被鞭子打破，流出浓水。 而自从老者道出真相后，苏阳便没再说一句话，甚至鞭子抽打在身上，也都没哼出一声。 他看着老者，双眼已经红到了极点，除了瞳孔内还有一丝黑点存在，似乎，比老者的眼神还要可怕。 苏阳呼吸急促，他的脑海里，会不断想起赵葭，想起老爷子，身边的每一个人，以及赵葭肚子里，那还未曾谋面的亲生骨血。 而这些亲人的样子，又会和那老者口中一幅幅凄惨的景象交叠，胸口急速起伏中，他忽然笑了，肆无忌惮地，震天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凄厉而惨然，让众人内心更加惊惧了。 “这，他，他还敢笑，他这是要害死，害死我们……” “他死了就像一只蚂蚁被踩碎，惊不起一丝波澜，可我们，我们都是宗门的骄傲，我不甘啊。” 果然，在他们大骇之中，老者一愣，继而发出滔天咆哮：“你笑什么？你笑什么？” “我笑你啊，还能笑谁？” 苏阳呲牙咧嘴：“你口口声声认错，忏悔，可你始终说的是什么，只说你错了！” “老夫就是错了，老夫，愿以承受无尽岁月的折磨，永不，后悔！” 老者双目更红，身上一股暴戾之气萦绕，无形的威压席卷而开，令得所有人脑海瞬间嗡地一声，全部低头，极度萎靡了下去。 苏阳也是如此，但他没有低头，他直视着老者那可怖的双眼：“哈哈哈，你，连你自己都骗了。” “你难道没有发现，你之所以认错，是因为你发现了你所谓那狗屁灭情道行不通，你发现自己走了一条绝路，这才开始后悔。” “但你特么有没有想过，若是这条路正确呢，能让你成就所谓的巅峰呢？” “你会认错了，你会么？告诉我，狗曰的你告诉我！” 苏阳同样撕裂心神般吼着，话语之中，血沫星子乱飞。 特别是“告诉我”三个字，更是形成回音，在石桥上久久回荡。 “你，你在说什么，老子之所以认错，是我不该杀至亲之人，我，是在后悔，想回到他们还会对我微笑的光阴！” 老者双眼更红，苏阳则是一声冷笑：“不，你所说的三个字，是说你走错了路，你恨，你恨这条路为何不通，你绝望，你嘶吼，那是失败的不甘，而非，还念及亲人。” “如果你内心深处还存一丝良知，如果内心还有那么一丝丝亲人的位置，那么跪下！” “对着他们，给老子跪下！”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