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儿正编的时候,看见何婆的小女儿春燕走了过来,笑着问她:“姐姐编什么呢?”刚说完,蕊藕两人也回来了。春燕便问藕官:“前几天,你到底烧的什么纸?被我姨妈看到了,要告你没告成,倒被宝玉赖她不对,气的她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我妈。你们在外面这两三年,结下了什么仇恨,到现在还解不开?”
藕官冷笑着说:“有什么仇恨?她们不知足,反过来怨我们。在外面这两年,别的东西不算,光是我们的米和菜,她们私下拿回家多少?全家都吃不完,还有每天买东西赚的外快还没算呢。我们偶尔用用她们,就怨天怨地的。你说这样还有良心吗?”
春燕笑着说:“她是我的姨妈,我也不好向着外人说她不对。怨不得宝玉说:‘女孩儿未出嫁时像颗无价的宝珠;嫁了人,不知怎么就变出许多毛病来。虽然还是颗珠子,却没有了光彩,成了颗死珠子;再老些,连珠子也不是了,竟成了鱼眼睛。分明是一个人,怎么就变出三种人来?这话虽然是胡话,但也说得没错。
别人我不知道,只说我妈和姨妈,她们老姊妹两个真是越老把钱看的越重。以前她们总抱怨没有差事,没个收益。幸亏有了这园子,把我选了进来,正巧还分到了怡红院工作。家里省了我一个人的开销还不算,每月还能剩下四五百钱,这还说不够。后来她们又被派到梨香院去照顾戏班,藕官认了我姨妈,芳官认了我妈,这几年日子过得宽裕多了。现在搬进园子真是更轻松了,却还是贪心不足。你说好笑不好笑?
我姨妈刚和藕官吵了架,我妈又因为洗头和芳官吵。芳官连要洗头都不给她洗。昨天发了月钱,觉得实在推不过去了,买了东西非要先让我洗。我心想:我自己有钱,就算没钱我不管找袭人、晴雯、麝月她们谁帮忙也很容易,何必占这个便宜?好没意思,所以我不洗。结果她又叫我妹妹小鸠儿洗了,才让芳官洗,这才吵了起来。
后来她又要给宝玉吹汤,可笑死人了。我见她进来,就跟她讲了规矩,她不信。非要不懂装懂,结果讨个没趣。幸亏园子里人多,大家分不清谁是谁的亲戚。如果被人发现吵架的只有我们这一家,那不丢死人了?
你现在又跑过来弄这个。这里地上长的东西都归我姑妈管。她一得了这地方,那比打下永远的江山还厉害呢。她每天早出晚归,自己辛苦了还不算,每天逼着我们也来照看,也不怕耽误了我的工作,只是怕被人糟蹋了。现在老姑嫂两个人照看的谨谨慎慎,一根草都不许别人碰。你还掐这么多花,又折她的树。她们一会儿就来了,你们小心她们抱怨吧。”
莺儿说:“别人不能乱折乱掐,但我可以。自从家里分了地基后,每天每个院子都有固定的分配。吃的不说,只说花草这些玩意儿。负责人每天都要给各院子里送,有的是姑娘和丫头们头上戴的,有的是要折枝玩赏的,有的是要插花瓶的。只有我们姑娘说了:‘一概不用送,等需要的时候再跟你们要。’后来我们要过一次吗?我今天就算摘了一些,她们也不好意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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