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珍皱着眉头说:“我算定了你至少也有五千两银子送来,这够做什么的?现在你们只剩下八九个庄园,今年又有两处报了旱涝,你们又来打擂台,这真是又不让过年了。” 乌进孝说:“爷的这地方还算好呢!我兄弟管的地方离我那儿只有一百多里,情况就差远了。他负责的那边府里的八个庄园,比爷这边多好几倍,今年收成也就这些东西,只不过多了二三千两银子,也有饥荒打呢。” 贾珍说:“也是,我这边还好,没什么额外的大开销,也就是日常花费。我多享受点就多花点,我受些委屈就省些。至于每年请客送礼,我脸皮厚些,能省则省。比不了那边府里,最近几年增加了不少要花钱的事情,还都是不得不花的,也不增加些挣钱的产业。这一两年倒是赔了不少,不找你们要找谁要?” 乌进孝笑着说:“那边虽然事情多了,但有来有去,娘娘和万岁爷能不赏吗!” 贾珍听了,笑着对贾蓉等人说:“你们听,他这话可笑不可笑?” 贾蓉等人连忙笑道:“你们山沟海边的人哪懂这些。娘娘能把皇上的库房给我们吗?她就算有这个心,也做不了主呀。赏赐当然有了,不过是按节日赏些绸缎古董之类的。即使赏银子,也就一百两金子,相当于一千两银子,一年够干什么?这两年哪年不多赔几千两银子!头一年省亲连上盖花园儿,你算算那一注,总共花了多少,就知道了。如果再过两年再来一次省亲,只怕就精穷了。” 贾珍笑着说:“所以他们庄稼人老实,不明白内情。黄柏木做的磬槌子——外头体面里头苦。” 贾蓉又笑着跟贾珍说:“那府里现在是真穷。我前几天听见凤姑娘和鸳鸯悄悄商量着,要偷老太太的东西去当了换钱呢。” 贾珍笑着说:“那又是你凤姑娘的计策,哪里能穷到这样?她肯定是觉得开支太多,赔得厉害,不知道该省哪里的钱,先想个办法让人知道,显得已经穷途末路了。我心里却有数,不至于到这田地。”说完,贾珍让人带乌进孝出去好好招待。 贾珍安排人把刚才收到的东西分好类,留一些供祖先,再从每样中拿一些,让贾蓉送到荣国府去。之后,他留下家里需要的,其余的按照家族规矩分配,一份一份地堆在月台上。接着,他派人叫来了家族里的年轻子弟们。同时,荣国府也送来了不少祭祖用品和给贾珍的礼品。 贾珍看着他们准备好了祭祀用的东西,趿拉着鞋,披着山猫皮草大衣,命人在大厅门口的柱子旁,台阶上面,太阳地里,铺了一张大狼皮褥子,晒着太阳看家族里的年轻人们来领年货。这时候,他看见贾芹也来领,就叫他过来问:“你怎么也来了?谁叫你来的?”贾芹垂手回答:“我听见大爷这边叫我们领东西,没等人叫就来了。”贾珍说:“这些东西是给你那些没事做、没收入的小叔叔兄弟们的。那两年你没工作时,我也给过你。你现在在那边府里做事,还管着庙里和尚道士们,每个月除了工资外,那些和尚们的工资也都是经由你手里过的,你还来领这份,也太贪了!你看看你穿的,像个手里有钱管事的人吗?先前说你没收益,现在怎么样了呢?倒是跟以前不太一样了。”贾芹辩解说:“我家人口多,开销大。”贾珍冷笑一声:“你还想糊弄我。你在庙里干的事,以为我不知道呢。到了那里你就是个主子,没人敢不听你的。你手里有钱,又离我们远,你就称王称霸了,夜夜招聚匪类赌钱,养小老婆生儿子。现在花成这个形象了,还好意思来领东西?领不成东西!领一顿棍子去吧!等过了年,我必须和你琏二叔说,把你换回来。”贾芹听了红了脸,不敢回答。 这时有人来回:“北府水王爷送来了字联、荷包。”贾珍听了,赶紧让贾蓉出去招待,并吩咐:“只说我不在家。”贾蓉去了。这时,贾珍看着他们领完东西,自己回去和尤氏一起吃了晚饭。 到了第二天,更比往日忙,具体细节就不一一赘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