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贾珍回到城里安排出殡的各项事宜。同时,他还派人提前前往铁槛寺,加班加点地装饰灵柩停放处,并安排好厨房和茶水等,以接待前来参与法事的人员。 凤姐知道时间紧迫,便早早开始安排各项事务。她不仅要安排荣府的车辆和随从跟着王夫人去送殡,还得考虑自己送殡时的住所问题。这段时间正巧赶上缮国公的夫人去世,王夫人和邢夫人要去参加祭奠和送殡;同时,西安郡王妃过生日,需要准备寿礼;镇国公家添了男丁,也要预备贺礼。此外,她的哥哥王仁带着家人要回南方,凤姐得写信给父母并准备礼物让他们带回去;还有迎春也生病了,每天都要请医生、买药,处理一堆与医疗相关的事情。再加上葬礼临近,凤姐忙得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没有,无论是在宁府还是荣府,两头跑,不得安宁。 面对这样的情况,凤姐非但没有抱怨,反而感到高兴。她不愿给人留下懒散推脱的印象,所以夜以继日地工作,确保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她的努力得到了全族上下的称赞。 这一天守夜的晚上,家里安排了两组小型戏剧表演和杂技给亲戚朋友观看。尤氏留在内屋休息,而所有的招待和安排工作,主要是凤姐一个人在操持。虽然家族里有很多妯娌,但她们有的不好意思说话,有的害羞不愿见人,有的不习惯这种大场面,还有的对权贵感到害怕。相比之下,凤姐表现得落落大方,言谈自信,对待每个人都十分慷慨大方,气度不凡。因此,她没太把其他人放在心上,自己指挥若定,一切按她的安排进行,显得十分自信。整个夜晚灯火通明,宾客来往不断,异常热闹,各种欢庆活动自不必细说。到了清晨,吉时一到,由六十四名穿着青色衣服的人组成的队伍开始举行请灵仪式,前面的幡旗上写着大字: 奉天、洪建兆年、不易之朝、诰封一等宁国公冢孙妇,防护内廷、紫禁道、御前侍卫、龙禁尉、享强寿、贾门、秦氏、恭人之灵柩。 所有布置都是新做的,看上去鲜艳夺目。宝珠除了尽未出嫁女子的本分外,还负责摔丧扶灵,显得极其悲痛。 那时来送殡的官员中,有 镇国公牛清之孙现袭一等伯爵牛继宗, 理国公柳彪之孙现袭一等子爵柳芳, 齐国公陈翼之孙世袭三品威镇将军陈瑞文, 治国公马魁之孙世袭三品威远将军马尚, 修国公侯晓明之孙世袭一等子侯孝康; 缮国公诰命亡故,故其孙石光珠在家守孝来不了。 这六家与宁荣二家,当年被称作“八公”。 还有南安郡王之孙,西宁郡王之孙,忠靖侯史鼎,平原侯之孙世袭二等男蒋子宁,定城侯之孙世袭二等男兼京营游击?谢鲸,襄阳侯之孙世袭二等男戚建辉,景田侯之孙五城兵马司?裘良。 再有锦乡伯公子韩奇,神武将军公子冯紫英,陈也俊、卫若兰等诸王孙公子,不可枚数。 大概有十多顶大型轿子和三四十顶小型轿子,加上家里其他大小交通工具,总共有上百辆。再加上前面各种各样的仪仗队、陈设品和娱乐表演队伍,声势浩大,队伍绵延了约三四里地长。 没走多久,路边搭起了彩色棚子,摆好了桌椅,一起奏乐,都是各家的路祭仪式: 第一座是东平王府祭棚,第二座是南安郡王祭棚,第三座是西宁郡王,第四座是北静郡王的。 这四位王爷中,当年北静王功劳最大,以至于他的后代至今还能继承王位。现在的北静王名叫水溶,年纪轻轻,还没到二十岁,长得英俊潇洒,性格温和有礼。最近听说宁国公的重孙子媳妇去世了,他想到过去两家祖辈相互扶持、共患难共荣耀的情谊,觉得虽不同姓却亲如一家,并没有因为自己是王爷就高高在上。之前他亲自去吊唁过,现在又安排了一场路旁祭奠,并命令手下官员们在这里伺候。 北静王早上三点就去上朝,忙完公务后,换上素色服装,坐着大轿子,一敲锣打鼓、撑着伞的簇拥下前来,到了棚前落轿。官员们在两侧陪同,禁止军民行人等随意穿行。 没一会儿就看见宁府的送葬队伍浩浩荡荡,像一座银色的山一样从北方缓缓而来。宁府的先行人员一见这情景,赶紧跑回去禀报贾珍。贾珍一听,马上命令队伍停下来,然后和贾赦、贾政三人急忙前去按国礼见过北静王。水溶在轿子里微微欠身,面带微笑回礼,也不妄自尊大。贾珍说:“犬子之妇去世,承蒙您亲自前来,这些晚辈实在感到不安。”水溶笑着回答:“我们是老交情了,何必这么客气。”接着,他转头吩咐长府官主持祭祀,代替他献上敬意。贾赦等人在一旁行完回礼后,又再次过来表示感谢。 水溶态度非常谦逊,他问贾政:“哪位是传说中含着玉出生的?我几次想见他都没机会,想着他今天应该来了,何不请他过来见个面?”贾政听了,赶紧回去,急忙让宝玉换下丧服,带他过去。宝玉以前常听家人朋友提起水溶,大家都夸他是个贤王,而且生得才貌双全,风流潇洒,不被传统规矩束缚。宝玉一直想找机会见见水溶,但爸爸管得太严,没机会。现在听说水溶要见他,心里特别高兴。他一边走一边远远的看见水溶坐在轿子里,果然仪表人材。不知道走近了看怎么样呢?咱们接着往下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