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亲国戚看到二张兄弟屡次从皇家内库得到好东西，秉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原则，像吸血鬼一样的过来拿。</p>
那些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只知道宠自己老婆的皇帝，觉得天子富有四海能让老婆开心，那是最大的事。</p>
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的翻版吗？</p>
看到陈宽等人的犹豫，朱厚照明白，其实所有人都知道太后没有常识的，但谁敢去碰触？毕竟靠愚蠢太后活着的外戚成千上万，不是每个人都有韩文那不怕死的精神的。</p>
“留中吧！”朱厚照指示：“萧敬留下，你们做自己的事去！”</p>
萧敬再次感觉到了当今天子的不同。</p>
孝宗皇帝可不会在意这些，只要是妻子家里的事，肯定大手一挥就同意了。</p>
陈宽三个人则感觉自己好像是失宠了一样，凭什么萧敬就能被单独留下来。</p>
等陈宽三个人离开后，朱厚照喊了一声：“更衣！”</p>
换了一身短打，他率先出来到了西苑马场。</p>
萧敬一路跟随着。</p>
……</p>
西苑马场。</p>
这几天训练好的马都被牵了出来，御马监的掌印大太监亲自牵马坠蹬。</p>
朱厚照骑上了那匹叫做青须的枣红色大马，在马场上狂奔了一圈。</p>
那些杂耍啊，戏剧啊，他没什么兴趣，但他发现骑马真的是一件很爽快的事。</p>
尤其是原本朱厚照在骑射方面就很有天赋。</p>
驰骋在马场上，与骏马同频呼吸，感受着速度与激情，想象着在战场上狂飙突进，与敌人周旋，这本该是男子应有的情怀。</p>
这不就是我们一直追求的尚武精神？</p>
这应该提倡才是。</p>
搞不懂那些儒家文人为何就这么反对。</p>
骑了十来圈后，朱厚照下马。</p>
走到了靶场，拉弓射箭。</p>
不得不说这种能激发好胜心的爱好，估计才是催促武宗御驾亲征的原动力。</p>
从这一刻朱厚照也爱上了这个爱好。</p>
太刺激了。</p>
哆……</p>
一箭射出去，中了个七环。</p>
朱厚照再次拉弓之后问边上的萧敬：“皇考在时，你便跟在皇考身边厘清宫中消耗，朕来问你，一百八十万引残盐流入市面会造成什么后果？”</p>
萧敬没想到朱厚照会突然这么问自己，想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回答。</p>
“这是西苑马场，不是东宫书房，也不是司礼监值房，你但说无妨！”朱厚照说完一箭射了出去。</p>
中了八环。</p>
见边上没人，萧敬这才说道：“奴婢老家在南平，俗称闽北，海边盐价在五文钱左右时，奴婢老家就得十文钱。”</p>
这就翻倍了。</p>
朱厚照再次搭弓，说道：“如果一百八十万引残盐跟正盐一同流入市面，盐价岂不就下来了？”</p>
萧敬回道：“往常每引盐值钱一两，权贵以五分银子的半价拿到盐引，转手便可以一两五分银子卖给奸商。奸商再转手就是三两每引，又是一倍的利润。”</p>
朱厚照放下了弓箭：“他们卖如此高价，百姓不可卖平价盐？”</p>
“奸商与权贵勾结，打着皇亲的名义到盐场提盐，在不增加盐田和灶户的情况下，盐场产盐有定数。</p>
权贵和奸商的盐引被先兑后，盐场的盐便告罄。真正从衙门购买盐引的小商小贩，可能几年都无法从盐场提到盐。</p>
正课盐引被权贵和奸商把控，私盐则被东南豪族把控。百姓就只能吃高价盐或私盐。</p>
不管是哪一头朝廷都收不到盐税。而盐税本是充实边地粮饷所用，盐税没了，苦的还是边军。</p>
边境小王子屡次犯边，边军无力抵抗全赖于此。</p>
盐法不改，边地难安！”</p>
朱厚照听到这话甚是头疼，他看着萧敬：“你什么都知道？”</p>
“不仅奴婢知道，天下人都知道，但谁敢去说？吃盐利的都是皇家的人。”萧敬这次回答得很果断。</p>
“你现在不是说了吗？”朱厚照道。</p>
萧敬一撩衣袍缓缓跪下：“主子，加上您，奴婢跟了四代主子，眼睁睁看着盐法越发损坏，奴婢斗胆进言，权贵侵吞盐引不改，天下难安！”</p>
朱厚照再问：“你是账房先生，纳粮与纳银，朕问你哪种划算些？”</p>
萧敬回道：“不管纳粮还是纳银，根还在权贵、边军武将侵吞盐利。若能彻底解决侵吞盐利之事，奴婢还是觉得纳粮为上策。”</p>
朱厚照看着他：“起来吧，你还是能用的。”</p>
“朕打算把每年的定例给退掉，一万二千引盐不要了，那八千也还给户部。”朱厚照道。</p>
萧敬大喜，再次磕头：“主子若能如此乃天下大幸也！”</p>
他是真没想到这个还没亲政的皇帝，居然能有如此觉悟。</p>
他才十三岁啊。</p>
当年的弘治帝那么大岁数了都想不通这点。</p>
皇帝都带头放弃侵吞盐利，看你们这些皇亲国戚还有什么脸面要。</p>
“给朕换一把重点的弓！”朱厚照喊了一声。</p>
萧敬心中对这位新主子多了几分敬畏。</p>
……</p>
两天后。</p>
慈宁宫。</p>
“都溺亡了？”张氏听到宫中太监打听到的情况后，愣在当场。</p>
她是愚蠢但是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不就是皇帝搞的鬼吗？</p>
萧敬那件事自己那么快得到消息，他一定是觉察到了什么所以马上就下了手。</p>
“好你个皇帝，刚刚登基就跟本宫玩这套。”张氏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儿子这么快就脱离了自己的掌控。</p>
正在发愁之际小黄门立刻上来报告：“娘娘，两位国舅来了。”</p>
“叫他们进来！”张氏正愁不知道怎么办呢，自己的两个弟弟过来了，总归是有个亲近的人可以说话。</p>
二张兄弟进来之后就慌慌张张地说道：“姐，不好了，照儿私自下令说不要那一万二千盐引，还把那八千盐引还给了户部，说从今往后撤销这一定例，内承运库今后不许沾染盐引，违者斩！！”</p>
张延龄急了：“姐，您说照儿这是冲谁来的啊？”</p>
张氏气得火冒三丈。</p>
朱厚照来这一手直接就是告诉天下皇亲，以后不许沾染盐引。</p>
而天下现在最尊贵的皇亲除了自家还有谁？</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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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解：癸未庆云侯周寿家人周洪、寿宁侯张鹤龄家人杜成、朱达等，奏买长芦两淮盐引。户部尚书韩文言，此辈名为买补残盐，实侵夺正课也。——《明武宗实录卷之五》</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