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时慌了神，四下望去，与白灵玉视线相撞时，她惊叫：“白先生，你吓我一跳。” 白灵玉面色不虞：“你为何在此处？” 桑梨解释：“慕容阁主领我来的，说是我在千机阁里待了多年都不曾出山，是个人都会憋闷出霉来，对身体不好。这次他受邀参加文武比试大会，想着一路上能看见山水之景，就把我也拉出来了。” 她咬着唇：“我……不能出来吗？” 白灵玉轻叹道：“并非不能出来，而是……而是……” 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桑梨笑道：“白先生，有话直说，你我之间无需藏着掖着。” 白灵玉眼神晦暗：“吾是与公子扶苏一同进的玄陵谷。” 桑梨点头：“猜出来了。” 白灵玉并未隐瞒秦朝国师的身份，扶苏公子在此，他会出现，两人必定有联系。 白灵玉再次叹了声：“原本想就此隐瞒下去，找个恰当日子，将你和赵佳华送回去，如今看来，瞒不下去了。” 桑梨听得一头雾水：“白先生，我脑袋不好，你说话可以直接些。” 白灵玉并未回答问题，而是神色凝重地盯着她：“昨日，你与扶苏公子见过了？” 桑梨不想瞒他：“昨日在藏书阁意外碰见了。” 白灵玉抚袖坐下，似下定决心般，说道：“罢了罢了，一切都是机缘，躲不掉的。” 桑梨挠了挠耳朵，实在不懂白灵玉说话为何颠三倒四，让她琢磨不透。 “阿梨，我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直说，直说，白先生直接说就就好……说直白些，太复杂了我听不懂。” 凉亭中，夏风吹拂，丝丝缕缕，凉爽宜人。 约莫半个时辰，桑梨听完白灵玉的讲述，怔愣半晌都没反应过来，直到树上一声翠鸟啼鸣，才将她唤醒。 “白先生，你骗我，我怎么可能是当今天子的妃子，而且，还是早死的妃子。” 白灵玉神色坚定：“你现在记忆还未恢复，惊讶于此，很正常，但这是吾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桑梨被噎的半晌说不出话。 “就是说，扶苏公子是我儿子？” “我这么年轻，就有那么大一个娃了？！” 白灵玉神色坚韧如铁：“正是，至于你外貌为何多年未变，吾可以解释……” “啊……我要缓缓，我要缓缓……” 说完，一溜烟跑了，白灵玉起身预备去追，刹那间，一股黑气自他左侧快速跃过，他神色一凝，转身便消失在凉亭。 而桑梨回到房间，彻底陷入自我怀疑的状态，她走到梳妆台前坐下，看着镜中的自己，年轻漂亮的脸蛋，朝气蓬勃的精神，一点都不像是拥有扶苏公子那么大儿子的年纪。 千机阁的李大娘有个五岁大的儿子，年纪看起来比她要大许多。 可白先生没必要欺骗她。 思前想后，她决定还是等回了千机阁，找卫季问问清楚。 她始终坚信自己是那个暴君的妃子。 更加不可能是扶苏公子的母亲。 晚饭前，扶苏的贴身护卫前来请桑梨过去一聚，得知扶苏公子的意图，桑梨忙不迭跑进房间里躲了起来，之前不知道身份还好说。 如今虽说还未正式确定身份问题，但她已经无法像昨日那般坐在扶苏公子面前与他毫无顾忌的聊天了。 最后，侍卫被慕容阁主打发离开了，韩湘儿又在阁主面前窸窸窣窣说了阵话，才让阁主打消进房询问的念头。 第一日的文斗比试，最终以墨家取胜。 道家次之，儒家垫底。 儒家虽颇有怨言，但有儒家名师坐镇，扶苏公子当裁判，明面上，他们根本不敢有任何抱怨。 只敢在心底抱怨墨家的不公平。 次日，武试大会。 桑梨不想缺席，早早选了合适位置，刚坐下，就听韩湘儿揶揄：“昨晚翻来覆去一晚上，眼圈比食铁兽还要黑，哎！还在为扶苏公子的事情烦忧？！” 桑梨摆摆手：“我和扶苏公子只是聊过一次的普通朋友，不要乱说。” “哦……”韩湘儿意味深长的瞄了她一眼，刚要继续追问，大会已经开始了。 桑梨借着人群掩护，眼神不自在看向坐在主位上的扶苏公子，对方正在与儒家名师说话，许是感受到她的视线，侧眸回看，温柔一笑。 桑梨当即收回目光，暗嗔：暴君那种基因，怎么可能生出如此谦逊有礼的公子来，实在费解！ 因场地受限，武斗最终选在玄陵谷一处较为宽广的场地，用红线规划出圆形战圈，出圈者，视为输。 桑梨和韩湘儿两人选了一处视野极好之地，准备一饱眼福，可刚找位置坐下，白灵玉便走过来，示意她有话要说。 桑梨满脸窘迫，韩湘儿见状，笑容神秘：“没想到在此地还能见到白先生，他有事情寻你，去吧！” “我想看比试！” “你又不会武功，看得懂嘛！” 桑梨：“……！” 唉！这一天天的，想安静一会儿都不成。 “昨晚，吾已经向公子说明了你的身份，他想带你回咸阳，你昨晚应该想了整夜，有何想法，可以直接说出来。” 白灵玉直截了当，桑梨也不隐瞒。 “我不想去王宫，王宫那种地方，女子一旦进去，想要出来可就难了。” “我不喜欢！” 白灵玉蹙眉：“所以，你不准备认他。” 桑梨顿了顿，无奈道：“我记忆欠缺，对扶苏公子毫无印象，不知该如何相认。我可不觉得自己能有运气得到那么温柔的一个儿子，如若是，我做梦都会笑醒。” 见她神色坚定，白灵玉无奈地摇摇头：“如此，吾便同扶苏公子去解释，他知道你还未恢复记忆，应当不会为难你。” 桑梨颔首，那般温润的公子，怎么可能为难她，然而，白灵玉一句大喘气，让桑梨的心再次提到嗓子眼儿。 “可保不准，在咸阳宫的那位得知真相后，会为难你。” “怎么可能？” 桑梨倒吸一口凉气：“就算我是真的王妃，暴君妃子那么多，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暴君怎么可能为难一个多年未见，脑子还不好使的妃子。” 白灵玉：“这些先不谈，既然你已决定，吾就不说了。今日比试结束后，扶苏公子就会离开，三个月后，吾再去千机阁为你诊治。” “记得，在外不要离开慕容华半步，尽早回千机阁。” 桑梨咧嘴一笑：“劳烦白先生记挂了。” 一场刺激的比武大会，最终以道家取胜为终结，听着韩湘儿精彩讲解，没看到一点画面的桑梨满怀遗憾。 用过晚膳，扶苏就要离开了，玄陵谷几乎所有德高望重长辈都出来相送。 桑梨躲在假山边朝门口望去，看了眼那位白发白须墨家老头，再望向刚上车的扶苏，心中莫名感到一阵恍惚。 “儿子都走了，也不去送送？” 韩湘儿站在一旁，揶揄地看向她。 桑梨冷哼：“事情还未查清楚，别乱说。” 韩湘儿扬眉含笑：“傻子，就算不是亲儿子，有一个地位那么高的干儿子在身边，往后还不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桑梨冷哼：“我身子弱，受不住荣华富贵。” 韩湘儿：“……！” 马车里。 扶苏靠在车窗边，看向沿途风景，神色蔫蔫：“国师，你说母亲会想起我来嘛！？” 白灵玉坐在另一头，阖眸养神：“只要没恢复记忆，就不会想起公子。” 话语虽残酷，但却是不争的事实。 扶苏眼神幽怨：“也对，就算想起来，已过这么多年，我都长大了，她肯定认不出我了。” 他似想到什么，突然坐直身子：“国师，既然你当年就将母亲的带离咸阳了，那现在放在冰室里的尸体是何人？” 白灵玉掀眸，语调轻缓：“一个等比做成的……假人！！” 扶苏：“……！” 空气静默半晌，扶苏揉着跳动的额角：“我想，暂时还是不要将真相告诉父皇……我怕他承受不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