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二人情志相投,自然是难得的一对佳偶天成。 苏昭节于是也就紧锣密鼓地操办起此事来,不必拖延,成亲礼就定在下月初三。 大婚当日,苏昭节很早就起身梳洗,筹备亲事的流程,来到喜房内,只见亲友围簇着身着一袭大红色喜服的祁荣蕙,奉承不止。 她见气氛热烈,说笑了两句,见吉时快到了,便领着新娘子来到正厅里,向祁太太道别。 女儿出阁,虽说只嫁在京城里,逢年过节的也能见着,可作母亲的哪有不伤心的。 祁太太送上自己给的添妆,是一整套的金累丝镶红玉珍珠头面,祁荣蕙如此习武之人捧着都沉甸甸的,可见价值不菲。 “哎呦,到底是亲母,老夫人真是大气!”一人就忍不住尖着嗓子感叹道。 苏昭节听那道嗓音十分刺耳,望过去,只见是一位身着深紫色罗衫的中年妇人,看模样生得颇为刁钻刻薄。 她就忍不住皱紧眉尖,身侧的筠儿低声道:“是二房太太吴氏。” 她再看一眼,那二太太身边瘦长脸的妇人,想必就是四房太太陈氏了,这两房向来是捆绑在一起的。 都是一样的刻薄相。 这时,就轮到苏昭节添妆了,那吴氏的眼眸落在她身上,嗤之以鼻道:“苏氏,你这做长嫂的,总该多拿出一些来,给小妹添妆吧?” 祁荣蕙怕她多心,低声道:“这些喜欢嚼舌根的老妇……嫂子,你别听她们胡说,你给什么我都喜欢。” 苏昭节安抚地伸出指尖,拍了拍她的肩头,示意安心,随即才道:“小妹好歹唤我一声嫂子,我自然不能亏待了二娘子。楹儿、筠儿。” 随着她一声令下,只见两名婢子上前,手中托盘内搁着好些金银首饰。 粗略地看了一眼,只见是一对绿松石金镶玉步摇、一对白玉玲珑长簪、一对红翡翠珍珠耳坠子、一对珊瑚十八子手镯、一对白玉无瑕手镯。 还有一些细碎的银簪子,顾不得数清了。 只是她这一盘首饰端出来,的确是晃花了众人的眼,有人轻轻吸气,低声议论着“祁王妃竟然能如此舍得”。 一般来说,夫君的妹妹出嫁要分家里的首饰金银,做嫂子都不大会乐意。 有的嫂子小家子气,恨不得一两银子也不出,把妹妹人随便嫁了就是。哪会如苏昭节这样的大方。 祁荣蕙霎时红了眼圈,祁太太自然也是心里舒坦的,连连点头,“好好好,你这个跟我的比也差不多了!这是咱们家看重荣蕙,才会如此呢!” 那先前挑苏昭节的理的二房和四房就都不说话了。 苏昭节却不会放过二人,扭过头,就朝着吴氏和陈氏开口,微微一笑。 “两位婶子,不知给荣蕙准备的是什么添妆?” 那吴氏见她点出自己,面色有几分难看,只淡声道:“我们是外戚,而且家境贫寒,不过随便拿一点,是我们的心意。哪能像你们婆媳如此舍得?” 家境贫寒? 都是老侯爷的儿子,破船还有三斤铁呢,再贫寒能贫到哪里去? 而且定国公祁家这四个儿子,除了三房经商之外,都入了仕途,只是没什么能力,官位不高罢了。她娘家苏家前后折腾了那几番都还有家底,更何况更高的祁家。 “两位婶子又何必过谦呢?”苏昭节却是不肯放过二人,含笑催促道,“横竖都是要拿出来的,可别误了好时辰。” 吴氏跟陈氏对视一眼,面色都不好看。身后的丫鬟上前,将添妆给众人看。 只见托盘内,只有两样物件——一只玉兰花纹的银簪,一只翠玉镯子。 苏昭节拿起来瞧了瞧,簪子和镯子都不知是哪一年的老物件了,一层的灰,缝隙里的灰都擦不干净。 就算不如祁王府,这两家也绝不可能府里只有这么点玩意儿,根本就是糊弄人的。 一时花厅内鸦雀无声,大家面面相觑,都不知这是在侮辱谁。 “三房人来送添妆了!”幸好这时,缺席的三房来添妆了,算是缓和了一下气氛。 不过三房没来人,只派管事的送了添妆,和献给苏昭节的礼物。 “三太太说,这一对簪子和一对玉镯是给二娘子添妆的。”那管事说话办事也很干脆利落,“这一匣子补品是献给老夫人的,这两只金镯子,是给祁王妃娘娘的。” 苏昭节收了此礼,满脸含笑地吩咐带这人下去吃饭。 “这祁家三房,人家怎么就能拿出这么多东西来?”对比之下,有人议论道,“二房和四房也褪小气了!就这样,还敢舔着脸上门来……” 吴氏和陈氏听着这些议论声,面色铁青,被怼得说不出话来。 “好了,”祁太太倒是这些年已经变得性子宽厚,给她们一个台阶下,“添妆不过为了彩头,沾沾喜气,多少都是心意,就不必比较了。” 苏昭节也懒得管她们高不高兴,敲锣打鼓地把祁荣蕙送出了门,扶上花轿。 她转身回来,忙着摆宴,款待宾客。 这时,却见楹儿一脸沉重地走来,看得出来是有要紧事。 苏昭节放下给祁太太舀汤的小碗,跟着对方来到僻静处,才低声询问:“怎么了?” “苏老爷来了,闹着要见您。护卫担心他会闹起来,破坏喜宴,就带他进来了,在侧间等您。” 好端端的……这晦气人怎么来了。 若有可能,苏昭节当真是一生也不想再见自己那些所谓的娘家人,但如今宾友都在,真让他闹起来也不是个事。她只好点点头,“带路。” 她一心想着苏老爷找自己什么事,未曾留意到,不远处吴氏和陈氏站在一人高的花瓶后边,将二人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对视一眼,彼此心知必有隐情。 “父亲找我何事?” 一进门,苏昭节就口吻冷冽地开口道。 苏老爷也累得消瘦了一些,但他一瘦,因为满腹算计,反而不让人觉得可怜,更加凸显出几分精明来。 他一听她这话,就吹胡子瞪眼道:“我是你父亲!生你养你,血脉相连!你们府上办宴,我来一下怎么了?你竟然还敢叫人拦着我,你这个不孝女!” 苏昭节及时制止了他没完没了的责骂:“有事说事!明知今日我忙,就别拿鸡毛蒜皮的小事来烦我。” 见他似乎急着要说什么,她再度强调一句:“要钱,我也是不会给你的。” 说着,便施施然在上首的座椅间坐下来。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