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清源假装意外，“此事机密，卫大人如何听说此事！？”</p>
“啊哈哈，听万年县的朋友偶然说起！”</p>
“确有其事！李守一案，似乎还有些存疑之处。”杨清源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似乎不是什么大事一般。</p>
“哦？！此案真的有问题！？”</p>
一旁的李蔚光也开口问道。</p>
“确实有些不实之处，目前还在追查！当前还没有定论！”</p>
一边的李蔚光和卫东来交换了一个眼神。</p>
李蔚光便先开口道，“清源我，我痴长你几岁，便托个大，这个案子别查下去了！对你，对朝廷都不好！”</p>
杨清源假装不明白，“李大人这是何意？！”</p>
李蔚光和卫东来对视一眼，他们都不相信以杨清源的政治智慧会想不明白这件事情。</p>
心中暗骂一句“小狐狸！”</p>
但是该说的话，还是得说。</p>
卫东来对着杨清源说道，“杨大人还请细想，这案子最后是谁判的？！……是你我吗？！不是！是天子！！”</p>
“那么如果这个案子真的被查出是冤案！那么有损的不是刑部和大理寺的名声，而是有损朝廷威严的和天子的威望！！你仔细品品！”</p>
卫东来没有提到自己，区区一个刑部尚书的面子不可能打动杨清源，所以他直接把高度上升到了天子和朝廷！</p>
一旁的李蔚光也趁机劝道，“清源，我和程兄还有钱阁老、于阁老都是看好你的！包括长孙大人都是看好你的！何苦为了一个案子自损前程呢？！”</p>
杨清源笑而不语，态度坚定。</p>
李蔚光心知自己劝不动杨清源，便长叹一声，“我言尽于此，清源你好好考虑！”</p>
说完李蔚光便起身离开了，留下卫东来一人！</p>
“杨大人，此事你还需慎重啊！”</p>
李守案对于李蔚光没有直接的影响，但是对于卫东来，一旦查实，确实摆脱不掉的污点。</p>
卫东来今年已经六十有二，即将致仕，他不想在致仕之前留下这样大的一个污点。</p>
若是年轻之时，卫东来不会怕，这个错误他还有改正的机会，一次的错断，在史书之中也只是他一个进步的机会。</p>
但是现在卫东来已年过六旬！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让他重塑官声，洗清污点了！</p>
而且李守一案，乃是登闻鼓十年第一响，注定会载入史册的事情。</p>
若是此案查实，他在史书上便要留下如此污点。</p>
卫东来甚至已经想好了史书会如何记载。</p>
《周史》：卫公东来，少时勤学，得太祖、太宗赏识，官至刑部尚书，初定罪公允，决断有度，后年岁增长，日渐昏庸，错断刑案，致无辜之人枉死。</p>
史书多半会如此记载，怕是连死后谥号，都难得褒义。</p>
入不入阁，仕途如何，卫东来已然不在乎了！独掌一部多年，官当到他这个地步，便已经站在帝国的顶层，现在最在乎的是身后之名。</p>
杨清源大概能猜到卫东来的想法。</p>
“卫大人，您也是刑侦高手，熟读律法。若是一个案子明知真相，却不得不掩盖，您甘心吗？！”</p>
“真相而言，就这么重要？！”</p>
卫东来觉得杨清源太年轻，太执拗了！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曾追求真相。</p>
但是有的时候，效用更胜于真相，现在的朝廷不需要这个真相。</p>
杨清源当然知道，这件案子置之不理是最好的选择。</p>
除了大理寺的人，没人知道这件案子有问题。</p>
若是就此将其尘封，李守案就会是大周一朝，司法公正的最有力证据，成为千古佳话。</p>
杨清源都懂，但他不愿！</p>
“我知道卫大人的意思！对于现在的大人、也好朝廷、天子来说，李守一案如何已经不重要了！”</p>
杨清源放下了手中的茶盏，“但卫大人可曾想过，之所以您觉得真相不重要，是因为需要真相的不是您！”</p>
卫东来身子微微一滞。</p>
“平民之家，无辜遭难，登闻鼓响却依旧没能改变结局，最后更是惨遭灭门，现在连个公道都得不到？！对于冤死的李守、死难的李阿婆、万年县枉死的近百条人命来说，这个真相很重要！”</p>
卫东来：“……”</p>
“我不愿真相沉沦，是因为我怕，若有一日，我需要真相之时，无人为我澄明！”</p>
杨清源端起了茶杯，却未曾喝茶。</p>
端茶送客！</p>
卫东来一声叹息，“原本是来劝你的，哎……本官告辞，你好自为之吧！”</p>
起身之后，卫东来对着杨清源一礼，便出了杨府。</p>
杨清源坐在位置上，悠闲地喝完了杯中之茶！</p>
“小悦，我还要去万年县一趟，你告诉府里的人，这几日若是夜里有什么响动，记得不要随意出来查看。”</p>
“啊？！”</p>
小悦呆萌地看着杨清源，自己大人的这个要求，让她的小脑袋瓜不能理解。</p>
“若是有什么毛贼小偷，也尽管让他们偷便是了！”</p>
“嗯！”小悦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自家大人从来不会错的！</p>
小悦和杨府之中的几个侍女仆役都是杨清源收养的孤儿，还有部分是救下的。</p>
虽然杨清源教过些武功心法，但也仅仅是强身健体，若是真的遇上密探武者，无异于以卵击石。</p>
就在杨清源即将出门之时，李蔚光重新回来了。</p>
见到杨清源没有说话便是深深一揖。</p>
“李大人，这是为何？！”</p>
杨清源立时上前，扶起了李蔚光。</p>
李蔚光虽然在这件事上不支持杨清源，但也是杨清源的前辈，如此大礼，杨清源如何能心安？！</p>
“清源见谅，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却以我之私，扰清源之公事，是我之过！”</p>
杨清源扶起李蔚光，“李大人言重了，我知道，所托之人，让李大人难以推辞。”</p>
李蔚光眼神微微一凛，“你已经猜到了？！”</p>
“是！”杨清源也不否认。</p>
“你既然知道，自然也知道这其中凶险。前路难行，望君小心！”</p>
杨清源嘴角微扬，“我可不是手无寸铁。”</p>
李蔚光再度一礼，也不再多说，出门之后，扬长而去。</p>
杨清源也是将青釭别在了腰间，此去万年不太平。</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