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大妈说：“不是，我自己能上厕所，我是觉得孩子的房间这么干净，我一个老太太睡了，满床都是老人味儿，孩子回来不得生气啊！” “那怎么会呢？将来您回养老院以后，我会把床单、 被罩重新洗了的。再说了，你是咱家的老人，可不惯孩子们那毛病！” 可是马大妈还是不肯上床，小云就多疑了，“大妈，您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事？您有话就直接跟我说，咱娘俩认识这么多年了，你给我姐当妈当了20多年，跟我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我……我已经两个月没洗澡了！” 小云有些吃惊，那身上还不臭了呀！ “您这……” “我自从腿疼以后，站着时间长了受不了，都是坐着洗澡，自己也还行。可是养老院里自从洗澡间里的小板凳撞到人，摔伤了以后就不再给放了，我也不敢去洗了……” “那你怎么不让服务员陪你去洗？” “……” “哎呀，大妈，我就知道你是这不想麻烦人的性格，她们的收费项目里可有这一项，你不好意思也不会退的。” 在小云察觉马大妈的表情有些尴尬时，她说：“好，我陪你去洗澡！” 推着马大妈去了卫生间，把轮椅放在门口，小云扶着马大妈进去。 小云找话题和大妈唠着无关紧要的轻松家常嗑，心里却暗暗在想，这人老了就是不容易，养老院再好，身边也都是外人，马大妈都这岁数了，一个人在那儿，除了有吃有喝以外，还能得到什么呢？ 她在心里暗暗盘算了一个主意，不知道能不能实现，怕说出来将来办不成马大妈失望，就没说。 马大妈从心里觉得小云这样的人真是少，说：“小云啊，你说我儿子先后有两个女人，最后能给我洗澡的，却是你，真不知道我上辈子修了什么好，这辈子遇到你这么好的人。” “大妈，我年纪轻轻的，没病没灾，哪干啥都利索，给你洗个澡根本就不算个事儿，我替我姐对你尽一份孝心，也是我的福分呢!” “你这孩子，打我认识你的那天起，就发现你什么事都是一直为别人着想，将来呀，老天爷都厚待你这样的人！” 马大妈突然就不说话了。 小云有些奇怪，借着给她擦前边的机会绕过来，问大妈，“你怎么了？是水凉了吗？” 马大妈轻轻地摇摇头，小云放下手，看着马大妈严肃的表情跟刚才所说的话一点都不搭边，问道：“你怎么了？” “小云，你知道吗？暖暖妈没了。” “哦！” 听小云平静，马大妈又问：“你已经知道了？” “嗯！” “唉，耀亭这个孩子呀，是真糊涂啊，家里这么好的日子，他不好好珍惜，非得和……唉，那时候我也是被耀亭的病急糊涂了，满心都是我儿子，小云呐，大妈对不起你姐呀，那时候大妈没怎么费事，就接纳了她们娘俩，太自私了，要不老天爷会不给我今天这样的报应！” “大妈，你说啥呢？你这是生病，人吃五谷杂粮，谁还没有三灾六难的，跟那有啥关系，别胡思乱想的。” “我那时候就想呀，他们既然有了暖暖，已经已经那样了，生气也没用了，万一暖暖的血型和耀亭匹配的话，如果能救他，也是个好事。等耀亭没了以后，我冷静下来，慢慢想清楚了，我当初的想法就是错的，我觉得太对不起小丽了，也对不起浩浩和贝贝。” “大妈，我姐她没记恨你，她那性格你还不知道，自从知道了张秋月和暖暖，她就不想再过下去了，跟你的态度关系不大。你应该感觉得到，虽然宋耀亭没了，这些年你住敬老院的钱，我姐不都是提前给交吗？过年过节她都带孩子们去看你，就是让一个人孤单，要是生你的气，最起码她不去看你也行啊！” “所以我才更愧疚！”说着，马大妈眼圈儿就红了。 “今天你们把我接来，不为别的，就为我有机会又给孙子做了顿油焖大虾，我死了也值了，这几天我还得给你姐包顿饺子吃，她最爱吃韭菜鸡蛋海米馅儿的，一多能吃十个，可能吃了。”说这些时，小云一点儿看不出她小脑萎缩。 “可是现在张秋月没了，剩下了暖暖一个人，我听说张秋月临死前把她送到了福利院，也是啊，她那个姥姥家根本就不行，重男轻女，就过暖暖大舅那一家，她小姨也不行，结婚了过自己的日子去了， 张秋月是早就想清楚了，暖暖回姥姥家不行，还不如福利院放心，如果张秋月再给暖暖留点钱，恐怕最后钱被她舅舅花了，人还不定啥样呢，这孩子，可怜啊！ 按说呀，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就是我这个奶奶了，可是我现在都自己顾不了自己，更是顾不上她了！” “大妈，你别想多了，你现在主要任务是把你自己身体保重好了，别再往不好的方向发展就已经很好了，这就是最大的福气，至于暖暖，她还小，现在的不幸不代表长大了不好，对吧？没准儿现在父母的早亡，更能激励她好好学习，将来说不定过的比谁都好呢！” 马大妈擦了一把脸，“但愿是这样吧！”小云觉得那是泪水。 小云眼前又出现了蘑菇头小女孩，不知道长成什么样子了。 直到十点多，小云才把马大妈帮忙擦干，送到屋里，等他进了被窝，才帮他熄了灯，回了卧室。 韩雪峰在小云帮马大妈洗澡的时候已经回来了，见卫生间占着，就回了卧室。 小云一进屋，韩雪峰就赶紧去了厕所，好一会儿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洗漱好了，直接钻进了被窝，劳累了一天，此时他就想赶紧进入梦乡。 小云这一天忙忙叨叨，都没在家，明天还要回老家，她此时还有好多活儿要干。 她把收回来的衣服或折叠或直接挂起来，一边整理，一边突对韩雪峰说，“雪峰，我有个想法想跟你说说！” “嗯，说吧，你想干嘛？” “我想跟姐商量商量，可不可以把马大妈接回来？” 没想到话一出口，韩雪峰就有点反对，“你这个人就是成天爱心泛滥，你把她接回来，让她住哪儿？姐，她自己孩子都顾不过来，还得老妈给看着呢，那马大妈回来吃饭，洗衣服，还得靠老妈给做？让后婆婆伺候前婆婆，你真想的出来。 再说了，宋耀亭可是伤害过你姐，她能同意吗？你别没事找事，过年过节买些东西去看看，跟接来是两回事啊，你没事儿好好待会儿，别制造矛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