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雪峰告诉老太太，他已经有工作了，老太太高兴得不得了，老泪纵横，哽咽着说：“老天爷终于开眼了，我终于熬到我儿子好了。” 安慰了半天，老太太才冷静下来，说出跟老伴商量了好几天的事，“眼看快过年了，你们那也不用准备什么了，放假了就都回家来吧，年也在家里过。” 韩雪峰没有马上答应，他说：“我跟小云商量商量吧，完了我再给你电话。” 挂了电话，韩雪峰来到厨房，看到小云正忙着切菜，说：“小云，刚才我妈打电话说让放了假就回去，年也在家里过，不让咱们准备过年的东西了，你说怎么办？” 小云停下刀，说：“我现在是今夕不同往日了，要到腊月二十九才放假呢，年前也没有几天假，妈肯定是还以为我放寒假呢！” 韩雪峰一拍脑门说：“可不是嘛，刚才我怎么忘了告诉她了呢？” “其实在你的脑子里也没有转变过来，你也忽略了我已经没有寒暑假这件事了。”小云把菜收在盆里。 “你看这些年我们姐俩都嫁出来了，年年在婆家过年，我妈年年一个人，别人家热热闹闹，我妈一个人孤孤单单……”说着，小云的眼睛就有些热，韩雪峰理解她的内心，扶了扶她的肩膀。 小云知道韩雪峰理解她，心里好受不少，“可是现在咱们都住的这么近……对了，我姐说她不想回她的家了，如果她不回去，和妈在一起过年，我就不用惦记她。我明天跟我妈他们商量商量，要是这样，她们俩连两个孩子，四个人也挺热闹的，咱们就回老家陪爸妈，如果我姐回去，咱们看看是把我妈带到老家去一起过年，还是把爸妈接来这儿一起过，你看行不？” 她后面的话，韩雪峰都没有听清，他问：“你姐说不回家了，什么意思呀？还把孩子都接来和妈一起过年，那宋耀亭和他爸妈怎么办？” 小云一边忙着手里的活儿，一边把宋耀亭和小丽两个人打架的事说了一遍，并且把小丽决定和宋耀亭离婚的事也说了。 韩雪峰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姐夫这个人也真是的，好好的日子不过，要真找一个比小丽好的还行，找个那样的，还跟她生个孩子，你说这以后还怎么办？离了婚难道就和那个女的生活在一起吗？不要脸了吗？” “你倒替古人操心起来了，你还那么关心他干啥？你怎么不同情同情我姐？她以后拉扯着两个孩子，那才不容易呢？可怎么办，我想起来就难受。” 韩雪峰说：“我一点也不担心你姐，你姐手里有钱，她的家底可厚实了。你给她算算，她有多少房子，她现在名下就有两个楼，还有固定工作，孩子妈和她婆婆都会帮带，她的日子比咱们好过，只不过以后两个孩子会缺少很多的父爱。可是话又说回来，他这样的爸爸要他干啥？既不利于孩子身心成长，也不能给孩子创造丰裕的生活环境，没有他我觉得更好 。如果他和张秋月的事情公布于众的话，两个孩子以后的名誉都会受到他的影响，不如离了算了。” “我姐也是这意思，只不过她现在最主要的是要找到宋耀亭出资给张秋月买楼的证据，这样的话，即便是对方不承认，我姐去法院告他们，也能告得成。家被毁了，总不能还把钱搭出去吧。”小云往锅里放入切好的青菜，发出“滋啦滋啦”的响声，厨房里立刻充斥起炒菜的声音，听不清说话了。 韩雪峰想去把碗筷拿来摆上，可是小云挡着碗橱的位置，他过不去，就只好回到沙发上，打开电视。 电视里正在播放本县新闻，画面一闪，出现在眼前的竟然是宋耀亭，他正从容不迫地站在镜头前说：“这项水利工程全长15公里，整体硬化将充分防止水土流失，还会避免水藻堵塞河道，是一项惠民工程，将会在未来的十年里为我镇节省几十万元的费用。”接下来切入的画面里的河道，是韩雪峰非常熟悉的，正是从黄岩镇通往县城的公路边的那条河。他小时候就在河里钓过鱼，摸过虾，采过蒲草心，这几年也经常有市里的钓鱼爱好者来钓鱼，无论春夏秋冬，河边总是非常的热闹。 而现在这条天然河，根本就已经不是河了。 河的横截面规矩的切成倒梯形，然后在两边河帮和河底都铺上了石板并且用水泥把缝也勾上了，从表面上看，这确实是一件好事，以后避免了清理河道，杂草长不出来，不会阻挡水流，但是水里的生物应该也少了不少，另外不要忘了，现在是寒冬腊月，土冻着动工程，明年一开春还不就散架了？ 韩雪峰忍不住骂道：“一群败家子！” 小云正好盖上锅盖，声音小了几个度，听到韩雪峰骂人，问：“骂谁呢？谁是败家子？” “你姐夫，宋耀亭！你过来看。” 小云过去，看到宋耀亭和记者站在沟渠边，正在津津有味地说着。 韩雪峰和小云解释说：“你看这个，大冬天的动工程，这工程能结实吗？也不用太远了，明年到不了夏天，那些石头就得脱落了，地上的石块也会鼓起来，到时候河道阻塞更严重，别说水草过不去，就是水都钻不过去。” “这帮人怎么拿着国家的钱这么祸害？雪峰，你说宋耀亭他能主持这么大一个工程，他能不从里边捞钱吗？”这样的事，小小云以前从来连想都没有往宋耀亭身上想过，可是经过这几天事情来来回回的折磨，她已经相信了这个世界并不是她原来视野中的那么清澈，有好多事情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可是别人就做了出来。 “到处都这样，你看在镇政府上班的，开那么点钱，人情往来还那么多，为什么还都干？还不是熬着有一天能混个一官半职？唉，现在官场就是这样。你还记得吗？你姐和你姐夫结婚的时候，宋耀亭不过是农经办的一个办事员，后来他为什么能升为农经办的主任？” “那还不是我姐花钱给他买的吗？”小云说。 “你姐花钱给他铺路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是得农经办主任的位置空出来，他才有机会，对吧？” 小云一想：对呀，人家占着位置，他没有机会，再送钱也不可能有人把农经办主任从位置上拿下来，然后把他塞进去吧，哪儿哪儿有那么大能量？除非说了算的那个人是宋耀亭他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