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怎么在哭呢？ </p>
第50章 离别 </p>
假期陆天华带他们去了温暖的海岛，陆予心对这次旅行仅有的期待也因为和李澈的分手消失了，但他还是去了，因为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一起旅行了。 </p>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分手，毕竟连在一起也是稀里糊涂的，他表白，李澈答应，然后就手也牵了，亲也亲了。 </p>
回想起来，李澈答应他的语气里确实带着几分犹豫，只是事到如今他才回味过来。 </p>
那时候李澈就决定要出国了，可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告诉自己。 </p>
刚知道李澈要出国那段时间陆予心十分消极，灰心丧气，上课走神，一度连学都不愿意去上了，有天降温穿得少了，回来发了一场高烧，晚上烧到了三十九度七。 </p>
厚厚的棉被裹在他身上也不管用，人冷得直发抖，烧得神志不清，以至于几度想去敲对面的门，问李澈能不能为了他不走？ </p>
这么浑浑噩噩过了半个多月，有天他自己走着神想通了。这世界上的异国恋人和朋友多得是，李澈只是出国，又不是从此再不联系。 </p>
一万多公里的距离，十三小时的时差，国内和国外，他都可以想办法克服。 </p>
只要李澈别丢下他。 </p>
至于定居，以后的事谁说得准？说不定李澈去了国外，发现吃不惯住不惯，四年以后想回来也说不定。 </p>
李澈总是这样，喜欢提前预想最坏的打算。 </p>
于是陆予心又不觉得那么难过了，去海岛前还找张瑜借了单反相机，决定要多拍一些照片留念。 </p>
大多是风景照和李澈的背影，他不敢拍得太明目张胆，只能在李澈注意不到的角度狂按快门，这让陆予心生出一种错觉，似乎又回到了小心翼翼暗恋的时候。 </p>
也有一些陆天华和李素萍的照片，不过很少，他已经很平静地接受了他的父母不再相爱，并且各自都有了新伴侣这件事，但他仍旧无法接受陆天华和李素萍即将结婚。 </p>
可能是出于私心吧。 </p>
在旅行结束的倒数第二天，李澈收到了一所相当不错的大学的录取通知，陆予心对他说了声“恭喜”，之后的那一整天里他都没有再说过话。 </p>
等飞机重新落地盛海市，他提着行李站在那栋二层小别墅前，陆予心的双腿像被灌满了铅，沉重得无法往前移动一步。 </p>
他忽然很想逃，到哪里都行，只要不是这里，只要不是这个所谓的“家”。 </p>
“再往前一步，”他站在门外，陆天华和李素萍已经进了屋，里面亮起温暖的光，映在陆予心湿润的眼里，“再往前一步，我就要叫你哥了。” </p>
他很想回头对李澈说，求求你带我走吧，去哪里都好，他只想逃避，只想离开。 </p>
李澈提着行李箱的手一紧，还没说出什么，就见他拉着行李走进了大门，刚才的那句话仿佛不是对自己说的。 </p>
门里门外，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开。李澈站在原地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他的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被称之为迷茫的情绪。 </p>
那一刻，他开始怀疑自己离开的决定是否正确。 </p>
寒假过后，时间流速明显变快了，前两次月考陆予心成绩都下滑了许多，十分不理想，在学校被老韩骂完回家又挨陆天华批。 </p>
以往陆予心无论如何也要反驳两句，为自己找找借口，这两次却连借口也没找，他比谁都清楚自己只是单纯没学。 </p>
失去李澈，像候鸟失去了最初的飞行目标，只能在天空漫无目的地原地盘旋，飞到哪里算哪里。 </p>
他把未来设想得过于美好，以至于这个漂亮的泡沫在空中还没撑过两秒就破碎了。 </p>
他以李澈为飞行的方向，却从来没想过有天会失去方向。 </p>
李澈看了他的试卷，相当沉默，他知道自己考得很糟，可能比刚转学过来时还要糟糕，所以第二次月考成绩出来时，陆予心没有再给他看。 </p>
临走前一晚，李澈来敲了他的房门，手里抱着一大堆书本，陆予心认出来是他用过的课本和整理好的笔记。 </p>
“这些我以后都用不到了，拿来给你。” </p>
课本和笔记很多很厚，摞在桌上有半米高，陆予心看了一眼，半开着玩笑问：“这算分手礼物吗？” </p>
李澈没答，就听见他继续说：“你这是逼着我好好学习啊。” </p>
李澈说：“陆予心，不管有没有我，我都希望你能好好学习，好好生活，照顾好自己。” </p>
他不说还好，一说陆予心眼眶就红了，才有了真的要跟他分开的实感。“以后还能联系吗？” </p>
李澈点头：“你想的话。” </p>
陆予心当然想了，他想每天都给李澈发消息，问他今天天气怎么样，午饭吃了什么，上了什么课，去了哪些地方。他想对着李澈不厌其烦喋喋不休，他想问李澈今天有没有想他。 </p>
“到那边换了新号码记得告诉我。”陆予心说。 </p>
“好。” </p>
陆予心又说：“课表也发我一份吧。” </p>
李澈也说好。 </p>
“等落地也跟我说一声，不想打电话就微信，报个平安。”陆予心微仰着头，压抑着发抖的声音。 </p>
李澈看见他眼眶很湿，却没有哭。他也没有说话，就这么一直站着看着陆予心，努力想要记住这张脸。 </p>
破碎，又勇敢。 </p>
这是他喜欢的人，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甚至是以后余生的每天每夜，他都要靠这点稀薄的回忆度日了。 </p>
“你也是，到了那边要照顾好自己。” </p>
陆予心很轻地抱住了他，就这么抱了一会儿，李澈感觉到自己的肩头逐渐潮湿，怀里的身形也在轻微颤抖，陆予心还是哭了。 </p>
少年的承诺太珍贵，他们都给不起，所以谁也没给彼此承诺，也没给彼此留期待。 </p>
陆予心开始后悔过去的这段时间他赌气很少跟李澈说话，他还有好多话要说，也有好多事想做，他想把回忆留得更多更美好一些。 </p>
可惜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李澈明天就要走了。 </p>
有人说过，离别要足够郑重，才能不会轻易忘记，陆予心想起这句话，又补充了句：“再见。” </p>
再见，李澈。 </p>
再见，他的初恋。 </p>
再见，这场赐予他很快就清醒的美梦。 </p>
“明天我不去机场送你了。” </p>
他们就这样告别了。 </p>
最后陆予心还是没有说出一句挽留的话，而李澈也没有为他留下。 </p>
暮春时节的相遇，结束在了下一个春天来临之际。 </p>
第51章 重逢指引 </p>
“今日，气象台发布寒流蓝色预警，预计未来48小时内日平均气温下降8℃以上并伴有强降雪，提醒苏城广大市民做好保暖防范措施……” </p>
陆予心把车停在路边，顺手关了广播，下车时裹紧大衣，还不忘把脖子往领子里缩了缩，随后推门走进了这家名为“宿野”的民宿。 </p>
这家民宿是他开的。前两年旅游业不景气，酒店民宿倒闭了一大片，正好方褚——当时还是他妈妈的男朋友，现在已经是他后爸了，方褚有个朋友的民宿做不下去，急着变现用钱，见旅游业有恢复的苗头，陆予心就接手了过来，重新装修一番后，成了现在的宿野。 </p>
他哈着寒气进了门，吧台的乔叶跟他打招呼：“老板，你来啦！” </p>
陆予心说过来看看，见大厅坐着几位客人，顺嘴问了两句今天的入住情况。天气冷，又不是苏城的旅游旺季，今天的入住率有点惨淡，一半都没到。 </p>
不过他没太在意，毕竟更惨淡的时候都经历过了，当初装修和租金花了不少钱，毕业之后这三年他一直处于负债状态，民宿也是到了今年年初才开始正向盈利。 </p>
陆予心很喜欢这里，经常来住，因此当初特意给自己留了一间房：“我房间打扫过没？” </p>
“打扫过了，阿姨刚走。”乔叶晃晃手里的杯子，“今天好冷，要不要来杯热咖啡？” </p>
半下午了，怕喝了咖啡晚上睡不好，陆予心笑了笑说：“热可可吧。” </p>
陆予心端着乔叶给他做好的热可可上楼，觉得身子暖和了一些，到房间洗了个热水澡，出来后外面天阴了下来，看上去连空气都徒增了几分冷意。 </p>
灰蒙蒙的窗外望去，正好能看到不远处的那座古寺，八年前还没什么游客参观，现在已然成了隐匿在城市之中的旅游打卡圣地，几乎到苏城的游客都要过去祈福留念。 </p>
一打开窗就能望得到的地方，陆予心再也没有去过。 </p>
他的愿望没有实现，也没有机会实现了。 </p>
吹完头发拿起手机，看见屏幕上显示着个未接电话，陆予心有点意外，因为这个电话是陆天华打过来的。 </p>
从大学开始他跟陆天华的联系就少了，回苏城以后更是，父子俩只有逢年过节才发个短信打打电话，维系一下所剩不多的父子情谊。</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