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态度，跟自己对李素萍的态度一模一样。陆予心后知后觉，才迟钝地明白过来他在不高兴。 </p>
陆予心觉得这对母子的相处很奇怪，李澈对任何人的态度都是淡淡的，包括李素萍在内，他见过他们说话，总是那样客气又疏离。可有时候，他又能感觉到李澈并不讨厌李素萍。相反，他很听话。 </p>
其实他能理解这种矛盾，有时他也会恨陆天华为什么要跟柳韵离婚，但有时他又觉得陆天华夹在中间也挺为难的。 </p>
两人一路上便没再说话，一直到了宠物医院，医生要登记信息，问猫叫什么。 </p>
“它是流浪猫，没有名字。”陆予心说。 </p>
医生会意地说：“那留一下你的手机号吧。” </p>
他报了号码，猫被带到了诊室查看伤口。他们坐在诊室外面等着，陆予心忽然说：“叫奶糕怎么样？” </p>
李澈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p>
“猫的名字。”陆予心有理有据，“它是白色的，应该起个白色的名字。” </p>
“随你。” </p>
“饭团也不错。”陆予心灵光一闪，又一闪，“雪球也可以。” </p>
李澈问：“你要养它吗？” </p>
其实陆予心还没想好这个问题，他是很想养一只猫，但他知道陆天华不会同意，他曾经和陆天华因为养猫的问题发生过争执。 </p>
他的犹豫已经给了答案，李澈说：“不养就别乱给它起名。” </p>
“谁说我不养？”听他这么说，陆予心反而来劲了，头脑一热说，“我要养。” </p>
“那你的猫你自己决定。” </p>
医生从诊室里出来，告诉他们：“它的前腿受伤很严重，应该伤了有几天了，部分已经感染，要手术截肢。” </p>
陆予心顿时有些无措，他们还是晚了一步。 </p>
见他们年龄不大，不过是高中生的模样，医生犹豫着说：“治疗费用可能会比较高，你们用不用跟家长商量一下？” </p>
“不用，直接做吧。” </p>
手术花了两个多小时，中途白姨打过来电话，说陆天华回来了，问他们回不回去吃饭。 </p>
猫还在手术室没出来，陆予心说不回去了，跟李澈在外面吃。 </p>
可怜的小东西麻醉还没过，躺在猫包里一动不动，前腿的伤口已经处理好，身上也被擦拭得干净了许多，终于能看出来一点原本的模样。 </p>
回家路上，陆予心始终忐忑不安，终于这种忐忑在到了小区门口时达到了顶峰，他停住了脚步。 </p>
“李澈，能不能跟你商量个事？” </p>
李澈隐约猜到了他在想什么，自从接到白姨那通电话以后，他就表现得明显。 </p>
果然，他听见陆予心说：“陆天华不让我养猫，能不能商量一下，先把猫放在你房间？我爸不会进你房间的。” </p>
李澈没回应，但从表情来看，写着明显的拒绝。 </p>
“就这几天。”陆予心开始打感情牌，“你看它这么可怜，刚手术完又不能放回去，我也需要一点时间说服我爸，行吗？” </p>
李澈：“你自己没房间吗？” </p>
陆予心说：“我屋里养着两条金鱼，你想让它们变成美味的鱼汤吗？” </p>
李澈问：“我为什么要帮你？” </p>
陆予心看了眼包里的猫，心一横说：“条件你提。” </p>
李澈一时想不到什么，便说：“先留着，以后再说。” </p>
“那你答应了？” </p>
“嗯。” </p>
陆予心趁机说，“不能反悔啊。” </p>
李澈也追加条件：“如果它半夜乱叫，别怪我把它丢出去。” </p>
这么可爱的小猫，怎么舍得的？ </p>
反正陆予心不信，他又补充了一句：“哦对了，我可能有时候要去你房间撸猫，提前说一声哈。” </p>
李澈下意识皱起了眉，已经察觉到了不对：“有时候？” </p>
陆予心笑着纠正了一下：“每天。” </p>
两人回去时，陆天华正在客厅等他们，准确来说，是在等陆予心。 </p>
看他不苟言笑的神色，陆予心就知道他带回家一只猫的事没瞒住，好在他有先见之明，提前跟李澈串通好了。 </p>
见他没抱着猫，果然陆天华问：“你自己回来的？” </p>
“还有李澈，他跟我一块去的。”陆予心表现得很坦荡，其实心里很慌，“他在外面打电话。” </p>
陆天华往外面瞥了眼，没瞥见人影，懒得跟陆予心拐弯抹角：“听说你捉了只流浪猫，咱们家是肯定不能养宠物，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p>
他态度坚决，陆予心问：“理由呢？” </p>
陆天华说：“你李阿姨有哮喘。何况你现在有能力养它吗？” </p>
“我怎么没能力？” </p>
“你有时间和精力陪它照顾它吗？你有那个耐心吗？”陆天华清楚他的秉性，“那只阿拉斯加，你养了几天？” </p>
父子俩关系不算太亲密，但陆天华却是最了解自己儿子。陆予心对什么东西都新鲜，不过新鲜劲也就那么几天，因为世界上最不缺新鲜事物。 </p>
八岁他见别人家养狗，也嚷嚷着要养，柳韵给他买回来一只阿拉斯加，遛了几天就嫌麻烦，丢到一边不管了。陆天华忙得没空管，柳韵也不大喜欢狗，最后还是送了人。 </p>
十三岁他见同学发的骑马照，也要学马术，陆天华给他报了马术班，第二堂课就不知怎么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从此再也不去了。 </p>
十五岁的生日礼物是一架航模，并不是他多喜欢收藏航模，只是从未拥有过，觉得新鲜。 </p>
养狗养猫，钢琴油画，马术航模，不过都是他一时兴起。等过了那阵新鲜劲儿，就又腻了。 </p>
陆予心低着头不说话了，自知理亏。他从小就是这样的性格，做事三分钟热度，也不怪陆天华说他。 </p>
就像这只猫，他是很想抱回家养，但事实是确实没那个时间和精力，他连自己都照顾不过来。如果跟他住在一起的是他妈妈，那至少他还好意思让柳韵帮忙养，可现在跟他住在一起的是李素萍。 </p>
他总不能让李素萍和白姨帮他养猫。 </p>
不过李素萍有哮喘这件事他确实不知情，昨晚他抱着猫回来时，李素萍还上前迎了迎。 </p>
“就养几天行吗？它刚做完截肢手术，还不能放回去。”陆予心试着跟陆天华商量，“在楼上养，不让它下楼。” </p>
陆天华给他定下期限：“最多一周。” </p>
陆予心嘟囔道：“伤筋动骨还一百天呢，截肢手术就让人家休息一周，幸亏你没当医生。” </p>
陆天华哼笑了声，开始说另一件事：“你班主任给我打过电话？” </p>
“什么时候？”陆予心立刻警惕起来。 </p>
“前两天，说你数学考得很好。”最后两个字几乎是咬着牙说出口的，“再努力努力能拿全校倒数第一了。” </p>
“……” </p>
这老韩，只是一次课堂小测，怎么还通知家长呢？多浪费电话费啊。 </p>
“上次跟你提过的家教，已经在找了，你数学基础太差，先从数学补起。”陆天华说。 </p>
陆予心自知逃不过这一劫，但他真的接受不了陌生人来家里给他补课。立刻CUP高速运转，想到个利益最大化的点子：“其实我有个不错的人选。” </p>
“你有？” </p>
陆予心笑着说：“李澈啊。” </p>
打完电话刚进客厅的李澈：“？” </p>
谁也没发现他已经悄无声息站在玄关，陆予心接着说：“他学习不是很好吗？教我应该问题不大。” </p>
陆天华有些担心：“小澈毕竟不是老师，何况他自己还要学习，时间很紧张。” </p>
“有个词叫什么来着……啊对教学相长。”为了能不上家教课，陆予心开始胡诌，“这么做还能发现他自己薄弱的地方，两全其美，有问题直接去隔壁敲门就能问，不比家教方便多了？” </p>
他说的有点道理，不过陆天华没那么好糊弄：“你俩不是一直关系不好吗？” </p>
“之前是不好。”陆予心脸上挤出一个笑容，“现在挺好的，放学我俩都一起走。” </p>
听他这么一说，陆天华倒是觉得很欣慰，陆予心和李澈的性格差异太大，他和李素萍还一直担心两个人合不来。 </p>
其实这样也好，能从侧面增进一下两个家庭的感情。重组家庭里最难搞的就是双方的子女，这也是陆天华和李素萍住在一起却没有领证的原因，他们都担心两个孩子性格不合。 </p>
“那也得问问小澈的意见，万一耽误了他学习就麻烦了。” </p>
陆予心笑着说：“不耽误，他没意见。” </p>
当然不耽误，他压根就没想让李澈真给他长期补习，最多就是在陆天华面前装装样子。 </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