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婉君恍然大悟。 一旦跪下便是认错的姿态,那岂不是要她女儿吃亏? 她可以受委屈,但她的女儿绝对不行! 陆婉君深吸一口气,仰头对上老夫人不善的眼神。 “母亲,敢问儿媳和音音做错了什么,为何要当众跪下?” 陆婉君在老夫人面前一直孝顺,从未有过反驳,如今这一句反问,像是踩到了老太婆的尾巴,惹得她怒火中烧。 “放肆!婆母命令竟敢不听?陆婉君你眼里可还有我这长辈?” “莫非是觉得如烟大度将掌家权让给你,你便是这苏家的主母了不成?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闻言,陆婉君只觉得无比委屈。 柳如烟当甩手掌柜便是大度,她用自己的嫁妆贴补府中上下还成了狼心狗肺? 她扭头看向苏永成,只盼着他能站出来为自己说两句话。 只可惜,男人面色冷傲,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她。 见她不语老夫人语气更厉:“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跪下!” “母亲,分明是柳如烟游手好闲不愿意受累才把管家的事交给我,这么多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怎么能说我是狼心狗肺?” “放肆!” 方才还漠不关心的苏永成顿时怒火中烧。 “如烟为人高洁,不愿与你争抢,可你竟然说她游手好闲?这么多年,她一直觉得占了夫人的位置对你多有亏欠,总让我包容你一些,可没想到竟将你惯得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面对丈夫的斥责,陆婉君面色惨白。 她不过是说了柳如烟一句游手好闲,就惹得他如此生气。 可她被老祖宗当众训斥,却不见他站出来求情! 爱与不爱,在这一刻太过明显! 柳如烟嘴角勾起一丝得意,但很快便面露委屈。 “陆姨娘,你当真是误会我了,这么多年,我一直念着你是成郎的原配,所以才把执掌中馈的大权交给你,本是不想委屈你,却没想到……唉,都是我的错,是我抢了你的正妻之位,我愿自请下堂,只求你别再怨恨我,呜呜呜……” 心爱之人落泪苏永成心疼不已,立刻上前将她揽在怀中,小心翼翼地擦去她面颊的泪水,像是在呵护稀世珍宝。 语气中满是温柔宠溺:“烟儿怎么哭了?都怪我不好,不能与你一世一双人,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 看他们情意浓浓陆婉君顿时心如刀割,屈辱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下。 她崩溃地质问道:“她受了委屈,那我呢?” “当年为了嫁给你,我不惜与父亲断绝关系,用自己的嫁妆供你上京赶考!” “为了这个家我牺牲奉献,勤勤恳恳,到头来我反倒成了多余的那个!” “苏永成,在你心里,我这么多年的付出到底算什么……” “闭嘴!” 老夫人厉声呵斥。 “陆婉君,你鬼哭狼嚎得像个什么样子,苏家的福气都让你这丧门星给嚎没了!” 李兰香阴阳怪气地附和道:“就是就是,你这个扫把星谁惹上谁倒霉,还是如烟有福气,生的孩子个个出挑,再看看你生的那几个,连嫡出的脚丫子都比不上!” 苏永财叹了口气说道:“陆姨娘,不是我这个做弟弟的挑理儿,同样是苏家女儿,嫡女便才貌双全、善良活泼,再看你生的六丫头,简直是天生的坏种!” 陆婉君一向护短,顿时就炸了锅,说她就算了,凭什么说她的孩子! 她胡乱擦了把脸,也不管鼻涕眼泪,直接破口大骂。 “放屁!我家音音是以牙还牙,你们家苏耀祖才是天生的坏种呢!” “就你们两个王八蛋也好意思说我生的孩子不行,也不看看你们自己什么德行!” “要不是我,你们还在乡下吃糠咽菜呢,喂不熟的白眼狼,我呸!” 苏永财被骂得黑了脸,憋了半天蹦出一句:“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李兰香气急败坏地冲上去与陆婉君骂了起来。 两个泼妇吵得人头疼,老夫人抓起茶杯就摔在了地上。 顿时,堂内鸦雀无声。 陆婉君红着眼眶梗着脖子一副不肯服软的架势,而站在一旁的李兰香更是不甘心,只觉得还没骂够。 看着两人粗鄙不堪的模样,苏永成眼底的厌恶几乎要溢满了。 他可是盛京城内人人赞颂的风流雅士,怎可有这样粗俗不堪的妾室? 等将陆婉君的嫁妆拿到手,他一定要立刻摆脱这个泼妇! 老夫人拍着桌子骂道:“我们好歹也是官宦之家,吵成这样成何体统!若传出去,我们苏家的脸还要不要了?陆婉君,你可知错?还不快跪下!” 陆婉君生气道:“婆母,她也吵了,凭什么只让我跪?” “你……” 老夫人正要训斥,苏阑音突然上前一步打断了她的话。 “娘,祖母说得对,的确是您错了。”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尤其是陆婉君。 她满眼错愕,内心更是疑惑不解。 刚刚还与她交心的女儿,为何此刻却要帮着外人? 难道方才在房中的示好只是为了骗她交出私库钥匙? 现在目的达到,所以便毫不犹豫地抛弃她,站在了对立面? 陆婉君心痛如绞,难以置信地看着苏阑音,连嗓音都止不住地颤抖。 “音音,连你也不向着娘吗?” 李兰香得意地嘲讽道:“亲生女儿都讨厌你,我要是你啊,早就没脸活了!” 苏阑音斜了她一眼,语气不冷不热:“婶娘的意思是,被亲生子女厌恶,便不配活着,是吗?” “呃……” 李兰香没想到她会突然对自己说这样的话,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 毕竟,苏耀祖平日里对她这个村妇娘亲可是嫌弃得很! 不等她思考,苏阑音上前一步欠身行礼。 她不卑不亢却嗓音清亮:“方才都说大夫人委曲求全将管家权让给了我娘,这么多年真是委屈她了。我娘区区妾室却执掌中馈,的确不守规矩,我身为她的女儿,在这里代娘亲向祖母、父亲以及大夫人诚心赔罪。” 她低眉顺眼的模样让陆婉君难受不已,就好似被万箭穿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