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瞎眼婆婆抱着怀里的孙子，一口气没歇，在风雪的重压下深一脚浅一脚地到了前面那座幻象一般的山头，刚一踏入这里，仿佛进了温暖的屋子，外边冰冷的风雪竟然绕过了这座山。 “神迹！神迹！” 瞎眼婆婆惊讶地喊道。 她突然间清醒了，狠狠掐了把自己的脸，瘦骨突兀的脸死被她扯出红色的印记。 疼痛忽然而至。 不是做梦！ 也不是幻想！ 是真的！ 在雪山环绕中，竟然有这么一座山，它好似被雪灾遗忘了，这里没有大雪没有寒冷没有凌厉的狂风，她心中升起巨大的生存的希望，也许他们今晚能活下来，到时候再找找下山的路，让山下的村民们来这座山上采摘鲜嫩的植株吃。 这样他们就不会被饿死了。 她喜极而泣。 “奶奶，吃！” 瞎眼婆婆的孙子叫小石。 他今年只有五岁，却瘦小脆弱，像只大一点的猫崽子。 他被地上鲜嫩多汁的花草吸引，拔下一些往嘴里塞，一边还将挑出来最鲜嫩的递给自己奶奶。 瞎眼婆婆一只眼是好的。 她清楚地看到孙子手里的东西，心中激动。 “草！” 这是草！嫩生生的草。 她赶紧往嘴里塞，太好吃了，雪灾初期他们储存了一些草根树皮，多少个年头了，她没有吃过一点正常的食物了！ 抓到手里的救命稻草，她哭的稀里哗啦，嘴角却裂开了笑容。 “小石，我们不用被饿死了，等明天咱们就下山，到时候告诉你张奶奶她们，让她们也上山来吃草，这座山头有植株复苏，会不会是老天爷对咱们的惩罚已经结束了？” “以后会有更多的大山恢复最初的样子，有树有草有花有大大小小的野物，那时候咱们再不用愁会被饿死了！” 瞎眼婆婆畅想着美好的一切。 虽然这座山以外的所有地方还在下雪，但这里感受不到任何寒冷，在这里他们找到了能食用的野菜，还有干净的山泉水。 吃饱喝足后，祖孙俩躺在松软的草地上安稳入睡。 梦里，刚才美好的一切还在继续。 次日，瞎眼婆婆睁开一只完好的眼睛，再一次确定自己没有做梦。 她激动地大喊：“老天爷开眼了！开眼了！” “快！小石，咱们赶紧下山，将这里有草木生长的好消息告诉村里的其他人。” 拔了一些能吃的野菜和嫩草，祖孙俩又顶着风雪寻找下山的路。 或许是生存有了希望，瞎眼婆婆感觉自己今日精神头特别好，昨晚睡的太香了，自从被饥饿和寒冷支配后，她就没睡过一次好觉，昨晚破天荒地睡的安稳。 山下四姑娘村，村民们饿着肚子躲在家中，外面风雪交加。 瞎眼婆婆旁边的邻居，已经有三四日没看到瞎眼婆婆出门了，料想她跟小石已经被冻死在里面，赶忙去村长家里。 “村长！瞎眼婆婆已经三四日没出门了，她家里也没有再传来小石的声音，我怀疑她跟小石已经没了。”赵大娘住在瞎眼婆婆附近，平时瞎眼婆婆就是不出门，她的孙子小石也会在院子里传出几道声音。 最近几日却破天荒地没听到小石的声音，他们祖孙俩可能已经遭遇不测了。 四姑娘村没有一个男人。 十多年前当今皇帝上位发兵周边邻国，首先征用的就是他们这里的男人，因此四姑娘村除了几个幼年的男童，再没有男人的身影，村长由之前猎户家的娘子许夷担任，她身强体壮，又有武艺在身，能扛得住事。 许夷年近三十未婚，这个年龄还未成亲，在这个苦难的年头并不罕见，大家都忙着填饱肚子，又加上十里八村没有男人，成亲变得也没那么重要了。 一听到村民有消息，许夷立马道：“先去瞎眼婆婆家里看看他们。” 她集合了几个人来到了瞎眼婆婆家中，发现早已人去屋空，屋子里冷冰冰的，没有半点人气。 连尸体都没有。 许夷猜测：“瞎眼婆婆前几日说家里存放的树皮干草快吃完了，她会不会去了山上找吃的？” 有人惊讶：“这……山上积雪厚实，瞎眼婆婆带着五岁的孙子，还有机会回来吗？” 许夷摇了摇头：“这年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大家沉默了。 吃了那座神奇的山上的野菜，瞎眼婆婆感觉自己脑瓜子好使了，突然会认路了，虽然腿脚不便从天亮走到了天黑。 但也总算到家了。 “呜呜呜——”瞎眼婆婆抱着小石，看着熟悉的村落潸然泪下。 “到家了，我们到家了。” 帮孩子裹了层干爽的破布，又用破布包紧带来的嫩草和野菜，连忙带着孩子去了村长家里。 许夷因为村里又去了两个人的缘故神情有些低落。 她苦叹一声，愁容满面地望着屋外的大雪，这雪下了快一年了吧？ 她自语：“到底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老天爷可别再折腾人了。” “许夷丫头！”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微弱的叫喊声。 她听着熟悉，仔细一想是瞎眼婆婆的声音，她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跑出去，打开木门。 果真是瞎眼婆婆和小石。 “婆婆，你们去哪里了？”许夷将人请进门。 瞎眼婆婆叹了口气：“这不家里没吃的了，我就抱着孩子上山，看能不能碰碰运气找到一些吃的。” “你猜怎么着？” 瞎眼婆婆突然变得神神秘秘，开始打起了哑谜。 许夷道：“婆婆没找到吃的吗？” 瞎眼婆婆闻言，满脸激动道：“你猜错了，我找到吃的了，在四方山那块儿，原本是雪山，晚上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植株遍地的样子，我和小石可是狠狠填饱了肚子，这次下山就是为了通知你们，让你带着村里人，咱们一起去那座神奇的山上挖野菜，有那座山在，咱们再也不担心会被饿死了。” “婆婆，你这……会不会是幻觉？” 瞎眼婆婆拿出一个破旧的烂布打开，里面绿油油的草。 “你看这是什么！” 许夷目光灼灼： “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