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份高兴只属于黄红月一个人的，邵清芳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安明华早早的就给她打了电话，说过了今年过年不回来，要留在那边看工地，顺便找明年开了春之后要干的活。 不止人没回来，钱也没有。因为工钱还没全部要到手，手上一点钱先给工人发了工资，然后还要留着给开了春的活兜底。出门在外处处都得要钱，想包点活，还要到处走动攀扯交情。 说是去外面挣钱了，可到最后弄的比在家里的时候还要紧张。邵清芳都不知道他这出去到底是对还是错了，还不如人家李明峰就在门上时不时的带人干点零活，拿钱还干脆利索。 有人欢喜有人愁。 天越来越冷，邵平杰回来的那天是家里边这个冬天第一次下霜，白花花的一层就跟下了雪一样。 冷的干活手指头都伸不直了。早上把豆腐点过了，魔芋煮过了，该送的送走，该压的压好就开始准备早饭，吃了早饭稍微暖和一点在干别的。 黄红月正在灶房里跟安玉梅做饭。 听见外面有人在说话还没在意，之后就听见安小五的声音：“大嫂，你看谁来了！” 在灶台后面烧火的黄红月麻利的站起来出去看了一眼，就看见已经到院子里的邵平杰。 出去了不到一年 但是感觉好像走了很久了一样。 再看吧，又好像没怎么变。走的时候背着蛇皮口袋铺盖卷儿，回来的时候背了一个深蓝色帆布大口袋。身上穿的还是走的时候那身半新不旧的袄子。 正在跟邵清芳说话。 听见安小五喊黄红月，他就朝灶房门口看过去。 两口子在那里两两相望，黄红月半天才憋了一句：“在外面跑了一年的野人，回来还能找到自己的家吧？” 邵平杰历来就是一个话少的，被自己婆娘打趣，当着外人的面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笑了笑：“咋能找不到呢？”只是出去的时间长了一点，又不是老年痴呆失忆了。 安小五招呼他：“先进屋去烤烤，火边上暖和一些，坐在那里跟大嫂慢慢说。” 从邵平安不念书离开家去打工之后，邵平杰跟这个弟弟就再没走近过，后来回来之后平时来往也少。 这会儿还是头一回进他们家灶房烤火 不止烤火，还要在他们家吃早饭。 黄红月把他的背包接过去，先放进堂屋，然后去灶房继续忙。 黄红月道：“今天你刚好赶上了，吃菜豆腐面节节，东北那边应该没有吧？” “那边没有，这个饭是个好东西，想了一年了，那边连浆水都没有，豆腐都是用卤膏点的，吃着总感觉有股怪怪的味道。” 黄红月边忙边跟他说话：“就你一个人回来吗？” “两个。安明武也回来了。”他们一共去了八个人。他们这个队上就四个，一个是他，一个是安明武，还有就是安明华跟他弟弟安明清。 安玉梅问了一句：“今年在那边咋样？” “还行，活能连上干。” 说着邵清芳也从外面进来：“那边该是冷的不行了。” 到这会儿了，回来的都已经到家了，她也彻底死心了，安明华今年是真的不打算回来了。 “确实是冷得很，早早的就开始落雪了，冻的跟啥一样。半个月前都干不了了，都想往回走，但是工钱一直要不到，就一直拖一直拖，拖到现在。” 邵清芳问他：“那现在呢？都要来了吗？” “哪能全要来。那些大老板看着都阔气的不得了，手底下这个工程那个工程。实际上都是驴屎蛋子表面光，拆了东墙补西墙。 要钱的时候比干啥都费劲。当然也有可能人家不差钱，就是压着不想给，想存在银行的使利息。 越有钱的人越会算经济账。我们又不是什么大的包工头，没有啥名气，手底下人也不多，人家还不是想拖就拖。” 就他们的工钱都没结完，还压了一部分在那，说是的明年开了春过去了给。 “那这么说起来还不如在屋里。在家里到处跑着找点活干，干一个算一个，干完就能结钱，还没有这么多事。” “有利有弊，家里面活跟不上趟，干完这个下一个就不知道到哪里去干了。而且家里边工价也低，跟外面没法比。 唯一的缺点就是钱不好要，不过你们安明华今天应该挣了不少。” “多还是少反正我是不知道。我都没见到他的钱长得是啥样子。他这屁股一拍跑出去都好了，家里老的少的都又不用管了。钱钱也没有，就跟家里也没有他这个人了似的。” “话也不能这么说，万事开头难，不管干啥起步都不容易，都得有个过程。熬过这一段，时间长了混熟了，认得的人多了，该攀的关系也都攀到位了，应该就会好很多。” 说着私下看了看：“邵平安呢” 黄红月的：“去送货去了天都还没太亮就走了” “他这算是熬出头干上道了。” 安玉梅道：“也不容易，起早贪黑的。这么冷的天，家家户户哪个不是睡到天大亮才爬起来煮饭吃饭，吃了饭才去地里。 他这天天都是四五点就爬起来，路上冻得硬邦邦的还得开着车去送货。” “那有啥办法，钱难挣屎难吃，自古都是这个理。轻松一点的赚钱的门路不是没有，关键是我们遇不到。除了吃苦根本就没有别的办法。” 安玉梅说着话手上也没闲着，麻利的把下饭菜都弄好了。这会儿人多做饭也做的多。反正天天都在打黄豆，烧豆浆。这一冬天他们吃的最多的就是各种豆腐。 要么就是豆花苞谷糊糊，要么就是菜豆腐切面片片。 今天是巧了，擀了两大张苞谷面切成了面条。 菜弄的也多，拌了一个包包菜，还有一个萝卜丝，炒了盐菜，还有辣椒酱。 这边弄好了黄红月就开始往锅里追火。等锅里彻底煮起来，就把面条煮进去，然后再切上一点豆腐丢进去，稍微煮一下就能出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