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港其实很小。 陆然被那颗“星”包裹着,一团橙红中带着蓝的火焰,没用到三百息的时间,几乎横跨整个一龙区域。 极有特点的南粤夜景,所有的霓虹高楼,尽入眼底。 但陆然无心欣赏这些。 一方面他念着冠英的安危,另一方面他还在回味着方才的种种奇遇。 这个夜晚还未完全结束,却已经经历了太多—— 夜宴怪谈、寺庙探险,邪神祭祀,混沌现身……最后是守岁的救援。 而他自己,则是三次冲阵,精疲力竭,眼睁睁又看着一名熟人死在面前,自己也差点人没了,最后居然又毫发无损在天上飞。 各种信息多如牛毛,根本理不清。 而直觉告诉自己,这一切根本没有结束,这个夜晚,还有下半场。 想到这里,陆然停下思绪,因为飞到这里,身下的夜色,猛然黯淡了下来。 一座规模并不算大的城寨,只闪着几盏微弱星点的灯,出现在身下。 还未来得及细看,寻找个着陆地点,“星”陡然下降,将陆然砸在城寨中心地一处天台之上。 “这玩意,可比腾云快多了。” 一头撞在几盆盆栽之上的陆然,揉揉脑袋,拍拍尘土,从一堆奇异的火光中站了起来。 …… 九龙城寨之外。 一开始是两名高处负责了望的真探发现,天上出现一颗闪动的流星。 接着夜班真探们七八千人,都亲眼目睹一团疑似不明飞行物的火光落到了城寨中央的位置。 在同辆车休息的雷骆和安洁琳,此时已经爬上了车顶。 “在什么位置?”雷骆扬了扬手中一张城寨的平面图。 安洁琳拿着望远镜看了又看,最后在平面图上画了一个红圈。 雷骆看到红圈之中,醒目的三个手写字——金钩坊。 而安洁琳镜片后的那双乌溜溜的黑眼珠,则闪过了一丝丝不易察觉的纷杂,惊喜和忧虑都有那么一点。 …… 两人百米开外,环荣大厦十六层。 彭秦和他的老朋友盖伊,还有那名番僧,面前也摆着同样一张平面图。 那只蛆虫刚爬到金钩坊的位置,就被身穿酱紫色肤色也同样酱紫色的僧人抄在手心,一口吞入腹中。 “两位恩主,看来我们得走一趟了。” 僧人双手合十,微微躬身,说的却是一嘴地道的伦敦腔英文。 盖伊·麦克林立即回礼,“请大师先行一步,我们简单部署一下,立即跟上。” 僧人礼貌转身,步伐极其迅猛矫健,不等盖伊再说点什么,人已经消失在这间写字楼的门口。 彭秦有些难以相信地看着窗外,又看了看那张被蛆虫爬过已经黏答答臭不可闻的图纸,小心翼翼地问道:“这就是陛下所说的‘幽灵’?” 盖伊不置可否,却从腋下的枪套中拔出了手枪,也开始往门口走。 出门朝右另一间房间内,有数十名中情局的干探在随时等着他的召唤。 “需要我跟去吗?”多年的文职生涯,早已经大腹便便的彭秦,早已经跟不上老同学。 盖伊头也不回地说道:“你留在此地指挥吧,另外再派一些飞虎真探,跟在我的探员身后吧,看来今晚,我们要硬闯九龙寨了。” “派多少?”彭秦果然还没有走两步,就开始气喘。 “全部。” …… 陆然站在天台之上,听见不止一户人家在房内骂人。 “这都几点了,让不让人睡觉了?” “干什么不好,做小偷?去哪偷不好,来我们九龙城寨?” “什么,不是偷东西?那偷人也要看时间不是,哪有这样嚣张的!” …… 惹得陆然只得弯下身子,躲在那几盆长势甚好的盆景后面,大气不敢出一口。 可偏偏盆景后面跑出两只猫来,一只体型偏壮的花猫,一只体型较小一些的白猫。 花猫冲着陆然,喵呜乱叫了一通,仿佛是在跟小白猫控诉,看吧,平日里在这里发出怪声、踩坏绿植,偷咸鱼并不是我,就是这个红皮的小子。 而那只小白猫,一开始还看着花猫,后来就只眨着一双水汪汪发着微光的美瞳,一脸无瑕地盯着陆然。 陆然试图用自己同样无瑕的眼神,劝说花猫不要叫,又担心街坊骂得更难听,因此将身子压得更低,他这一低头,忽然在花丛之后,看见了一个了不得的东西。 一块招牌,上面写着金钅方三个残字,上下还装饰着扑克牌和骰子的图样。 李小愚和冠英讲过的话突然在脑中浮现。 冠英来此地,是为了寻找义真那名双花红棍。 冠英的师父,就是在双花红棍的手上丧命,地点,也正是一间赌场。 方才冠英的求救电话之中,除了拷打声,还有骰盅里骰子晃动的声音。 看来,那名叫“人”的守岁的东西果然都神奇,说了要送我去想去的地方,就真的一步到位,将我送到了门口。 陆然回头冲那两只猫咪轻声说了句再见,便穿过花草,从天台上一跃而下,直落在赌坊的正面。 背后花猫喵的一声,仿佛在说,看,我没说谎吧,这就是个粗鲁的人呐。 白猫却猫步轻俏,追到了天台边缘的水泥围墙上,继续看着陆然的背影。 大约是听见动静,有两个疤脸的汉子开了门,在门口四处探视了一下,就看见陆然一身红衣,像某种精神失常的流浪汉,也在他们的身上肆无忌惮地打量。 其中一名汉子狠狠瞪了陆然一眼,腰间拔出手枪对着陆然笔划了两下,说了句,要饭的,滚开啊,转身便要进去。 这间隙陆然已经看到了屋内人头攒动,烟雾缭绕,生意看上去很好。 又听到几句骂声,跟冠英电话中背景声的几乎无二,再透过【涅血火珠】的感官提升,陆然几乎确定,冠英就在这间赌坊之中。 “喂,我想进去玩几把。” 陆然叫了两人,冲他们故作青涩地笑了笑。 “去去去,我们这里都是玩大的,不招待乞丐!”持枪的汉子一说话就瞪大眼睛,他还是觉得,陆然的打扮,像个神经病亦或是专门在午夜揽客的牛郎。 “我有钱。”陆然卸下背包,掏出两捆港币。 “那快请进,快请进!”持枪的汉子与另一名汉子对视了一眼,语调和身姿都立即放低了许多,可以说有些谄媚地将陆然迎进了这间金钩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