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两声闷雷同时炸在一处,却只有一声轰鸣。 那巨人伸出垂在身下的左手,轻松接住了李玩这一拳。 二力相搏,裂空碎风,形成一道漩涡,将四周的一切都朝内卷裹。 “还好我使出了八成之力,不然我这只手得废了。” 李玩缩手,往后退了几步,巨人也拾回了他那杆铁枪,往后倾了倾身子,低下了他那硕大的头颅。 双方都重新审视了一下眼前的对手。 李玩很是稀奇,上回在鼎山脚下,他与怀镜真人打斗之时,觉得怀镜最强之处,便是她的【一道】,那只奇异的惊霄鸟,可这惊霄鸟并非实体,乃是一种法相,与自己那金龙打起来总觉得有些虚无缥缈,没有那种拳拳到肉的爽利感。 眼前这巨人,可是实实在在的血肉,李玩感受着那巨人源源不绝如同浪潮一般的生命力,听见那巨人的心脏如同战鼓般在跳动,露出了久违的兴奋笑容。 巨人的眼睛紧盯着李玩的脸庞,眼中那抹猩红色更加鲜艳,难以相信眼前这小小的身躯,竟然能发出与自己相匹敌的力量,只觉得气血上涌,浑身都绷紧,连鼻中呼出的气,都是热的。 “那就试试十成力道。” 李玩笑着飞起,挥出了第二拳。 这一拳如猛虎搏兔,速度快,但更令人胆颤的却是拳风中的百兽之王般的霸气。 可对面也不是什么弱者,巨人躲闪不及便伸出手臂一挡,同时右手铁枪笨重又精准地刺出。 李玩一拳锤在了巨人的黄铜盔甲的铜护腕之上,发出了一声如同巨钟长鸣的撞击之声,护腕被锤出了一个水缸大小的凹陷。 巨人的攻势也并未落空,一枪擦过了李玩的身体,李玩躲也不躲,以肉身将那巨大的枪头生生撞开。 这一拳之后,两人勉强打了个平手。 “十成力道看来也不够,那来试试十二成力道。” 李玩现在的架势,终于认真了起来。 可方才那一拳也彻底惹恼了巨人,巨人可不会再傻傻等着他先出拳,提起铁枪,小鸡啄米般快准狠地朝李玩刺了过来。 说是枪尖,到李玩眼里却是一块块巨石山峰迎头砸下,李玩可不会像驴子一样在这些巨石的缝隙中闪躲,他只是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看来,十二成力道不够,直接五十成吧。” 开山裂石的一拳,与话声同时递出。 不是逐一击破的轻巧,而是一拳移山的厚重。 枪尖又回到了巨人手中,如同山又回到了原本应在的位置。 巨人一个趔趄,晃悠了两下,才又重新站定。 提枪的手上,从虎口处,滴下一大滩血来。 “本来想再问你几个问题,可现在看你这鬼样子,怕是连句话都不会说了。” 李玩这边摸了摸自己方才出拳的手,那边冲巨人意兴阑珊地说道。 巨人显然听不太懂他在说什么,眼中两团红色熊熊烧起,手中的铁枪挥动起来,再度刺出。 “说起来,你门前那许多白骨,都是你杀的吧?” “只是你转眼就忘记了。” “这真是个狠毒的法咒。” “不过话又说回来,可能也的确没人愿意来此地做什么看门人。” “你口中那名道士有没有告诉过你,今日你遇见了我,是走了好运,让我来替你解咒。” 李玩语如连珠,手上也没闲着,双拳紧握,调动全身真力。 一瞬时金龙蜃现,如同李玩那般,金龙同样攥紧了双拳。 “百成力道!” 金龙仰头长啸一声,一人一龙四拳同出。 同时锤向巨人铜盔。 夹击之下,铜盔像个被捏碎的野果,嘭地一声,巨人的头颅也其中爆开,血浆四溅。 巨人发出一声震天慑地般的凄惨叫声,整个身子就势倒了下去,如同一座山峰轰然倒下。 “还是有点弱,这才百成力道,千成、万成都还没有用出来呢。”李玩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头顶自己的【一道】,那金龙目光炯炯,仍警觉地盯着那已经倒下的巨人。 “就这点实力,也叫人有去无回?这结教的人,是有多弱?本皇子,也只是尺骨有点痛而已。” 李玩转身,找到原先行路的方向,迈开大步,准备一走了之。 忽然又听见身后传来某种微弱的啪啪两声。 是那巨人用手在地上轻轻拍了两下的声音。 李玩走到近前,看见那巨人的头被自己轰掉了半个,另外半个在那古怪且坚硬的铜盔中也已经扭曲得没了形状,只有一只眼睛恢复了他之前矮小时的样子,眯着一条缝,里面巨大的瞳孔灰暗无光。 李玩盯着这巨大的瞳孔看了许久,一直在等着巨人合眼,可那瞳孔虽然看不见,其中却逐渐显现了一点点,一点点的微弱如萤火般的光芒。 李玩想了想,问了一句:“你现在看得见啦?” 没有回答,甚至连拍手的声音也没了。 “那你想起什么了没有?” 巨人眼中的瞳孔突然明亮了一瞬,然后迅速地黯淡了下去,眼皮也渐渐沉重地合上了。 他那曾经澎湃无比的生命力,即将,消失殆尽。 李玩点点头,又说:“想起来就好,去那极乐世界,再慢慢想吧。” 转身,再次上路,走了不到二十步不到,猛然又停下了脚步。 “饺……饺子,我……我想起了……饺子……” 李玩怔了两息,正要转头去看那老头是如何用那样的半张脸说话的,真的转过身来,却惊觉那巨人不见了。 整个人连同他身后的一些景物,在李玩内心悱恻的一瞬,居然都不见了。 “那好吧,就是不知道那极乐世界,有饺子吃吧?” 李玩无心再去想这到底是为何,第三次转身,继续朝前走。 这次再没什么事情阻拦他的脚步了,他走了一会,山还是那山,树还是那树。 又走了一会,那只母驴子也寻了过来,像是什么事没有发生过似的,冲着他一顿乱吼。 李玩倒骑着驴子,又往前走了一阵。 日头还是那么高悬在天,热烈到刺眼,一切如常,只是李玩觉得自己的内心发生了一些小小的变化。 直白点说,就是有一点点心痛。 嗯,比起自己百倍力道挥拳后的尺骨还要痛那么一点点的那种程度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