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玩一报出自己的名字,那姑娘还是愣了一下,息之后,才发出了一声怒吼。 “原来是你,拿命来!” 她人看上去慢悠悠的,出剑的速度却很快,李玩只看见一道熟悉的银光自她手上扬起,一把镜剑挥了出来,直刺李玩胸口。 李玩眼睛一抬,一挥手,将这姑娘连人带剑,一同挥了出去。 反击,只是出自本能。 当李玩将手挥出之后才发现这姑娘弱得离谱,这一挥,足足将她挥出去五六丈远,撞到大路对面的墙壁之上轰隆一声,直接碎了半面墙。 许久那姑娘才从断壁中爬出,一头一脸的土灰,她站在那朝李玩瞪了一眼,嘴上仿佛在自言自语:“一击不中,实力差距巨大,现在采用备选方案乙,备选方案乙……” 说着便从五色香囊中掏出一本密密麻麻写满文字画满涂鸦的小册子,翻到一页空白页,再翻出一支笔来,沾了点口水,现场在那册子上涂画起来。 边写边想,边不停打量李玩,偶尔停下做苦思状,还去咬笔头。 李玩看在眼里,很是奇怪,还有些好奇,这是在做什么? 恰好那姑娘小心翼翼往自己靠近了一些,又靠近了一些。 李玩看到了册子上的一行字—— “李玩,黑发,白皮,瞳色黑,貌丑,目凶,凶神恶煞之相,有几分像教外人供奉的‘雀儿神’……” (李玩识字,只是有一些字句不了解具体涵义) 前面还挺正常,这后面的意思是说我丑? 李玩皱起眉头,继续往下看,下面则是一副画像,看那发型和特征,应该是画的自己,可是,还是很丑。 “好了,最后两笔,因为这里缺少红色颜料,回去再画,给这个凶神画两个大红眼珠。” 姑娘还在喃喃自语,专注于她的画,一抬头却发现李玩已经伸着个头,凑到了自己面前。 她吓了一大跳,猛地往后退了三步,连忙举起手来护住脸,求饶道:“大……大人……我打不过你,我求饶,求求饶我一条……一条小命。” 她这样求饶,还带着哭腔,一下给李玩逗笑了,李玩伸手将她的手掰开,用很凶的眼神瞪着她,问道:“你为何要画我?还把我画得如此丑陋?” 姑娘显然被吓得不轻,紧闭着眼睛,浑身都在发抖,声音也是抖的,问道:“你别……别……别杀我,我……我我我告诉你实话。” 李玩捏着她纤细的手腕,感受到她发自内心的颤抖,忽然想起了之前那个梦,梦里他抱着那张生初生的孙儿,也有过同样的感觉。 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把她捏碎了的感觉。 “你说罢。我不杀你。” 李玩松开了手,还往后退了一退。 姑娘战战兢兢,也往后退了一退,最后带着哭腔说道:“我画你,是根据我来之前定好的计划……是因为我要记住你的样子,为了……为了日后再找你寻仇,或者……或者……” “或者什么?” 李玩一开口,又吓得她哇哇乱叫了几声,叫回答道:“或者是等我发达了,我可以发出诛仙令……通缉你。” “哈哈哈,看来你的确说的是实话。”李玩哈哈大笑,又板起面孔:“可是你为何把我画得那么丑?” “我……我害怕,手抖……” “那可不行,你这画像这么丑,而且也不像我啊,得重画,这样,本宫就站在这里,随便你画,画到像为止,画到我满意为止,如何?” 那姑娘睁大了眼睛,疑惑地点了点头,最终还是又取出了纸笔,认真画了起来。 为了求稳,她也不顾地上脏污,就坐在地上,抱着一块较为平坦的石头画了起来。 等了一会的李玩再去看,还是很丑。 李玩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正要发难,忽地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尖利的说话声。 “殿下,帝皇有旨,请殿下去万花园面圣。” 转头一看,内侍总管黄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自己身后,黄束见到李玩回头,扬了扬手中圣旨,微笑着行了个躬身礼。 李玩这边有些意犹未尽,却无可奈何,只能转头去跟这个姑娘说道:“今日没有辰光了,明日你再来我府上,到时候去我卧室再画。” 那姑娘听了,啊了一声,李玩等了好久才听见她道出了一个好字,又问她:“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那姑娘低下头去,又沉默了。 连自己的名字也要想这么久的吗? 李玩露出了一个很是嫌弃的表情,转身示意黄束,黄束便领着李玩往外走去。 这时背后传来一声小小的如同蚊子叫般的声音。 “我……我叫木彩水。” 今日的帝皇,看上去心情很不错。 穿着一件红底金边绣百卉争春的大袍,手拿一把金剪,正在园子里修剪花枝。 李玩在黄束的引领下,独自来到这里,也不等帝皇赐座,自己找了个座,坐下了。 坐了一会,看得烦了,再加上不知为何眼前老是浮现那个傻姑娘的身影,于是悠悠说了一句:“你那么喜欢种花,为什么不去做个园丁?” 李仮这才转过身来瞥了他一眼,也悠悠地回了一句:“你那么喜欢闯祸,为什么不干脆杀上元烬山?” 李玩抬眼,跟帝皇对视了一眼,帝皇目光如电,看得他心里一紧,低下头嘟囔了一句:“杀上元烬山,还有这种好事?” 帝皇转过身去,继续修剪他的花枝。 过了一会儿,他说:“别忘记了你跟朕在浊海上的约定。” 李玩起身,往远处眺望,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嘴上说道:“那怎么能忘呢?所以,陛下今天叫我来,是准备派我去太耳山了?” 帝皇头也不回,声音低沉:“并不是。只是叫你过来,告诉你今次闯祸的处罚,以及对你跟许先生接下来这段旅程的劝诫。” “什么处罚?” “罚你去世上最危险的地方去走一遭,欸,似乎对你而言,这不能算是处罚?” “的确如此,那劝诫呢?” “这一路上跟着许翚许先生,你不要再惹他生气,他刚刚因为你丧徒,我怕他真的生气了,半路把你给扬了。” “我尽量。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 “明天?”不知为何,李玩忽然想起那傻姑娘,想起明天跟她约了要画像的事情。他摇了摇头,“明天不行,明天我有个约会。” “嗯?”帝皇转过头来,目光严厉地看向李玩。 李玩却一拍脑袋,他已经发现了,跟随黄束一路到这里,自己的脑海中一直不断重现着那傻姑娘的愁眉苦眼,似乎并不受自己控制,他想把她从那里拍出来。 “怎么会呢?” 李玩并不管帝皇的目光,而是跟那个木彩水一样,有些傻傻地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