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忘情（上） 陆然做了一晚上爬楼梯的梦，结果一早醒来，又要下楼梯。 这下楼梯，可比上楼梯还要凶险。 陆平生如履平地，走得飞快。 陆然屏住呼吸，话也不敢多说，一步一个台阶，缓缓往下。 陆平生说这其实也是一种历练，像他们这样一直要外出的外派弟子，脚下的功夫同样很是重要。 “这我知道，关键时刻，还能逃跑。”刚到达平地的陆然，一脑门子的汗，喘着粗气说道。 既然说到历练，两人不禁谈起昨日在内观之中所发生的之事。 叫陆然在意的倒并不是陆平生师父白云飞（昨日当场确认，她的确是白云飘的师妹，只是后来他们又分别投了不同的仙师）所说的“收徒”一事，他更关心的整件事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个圈套，是陆平生利用了他们的那层关系，诓骗他来此地。 但陆平生一口否认，强调真的只是偶遇，可能是因为自己眼神特别好，而且昨晚不是自己师父提及，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浮图】，只是自己去跟师父告假，提及了陆然的名字，而师父这人莫名的好记性，应该是从别处听到过陆然的名字，然后便记了下来。 陆然表示明白，只是还有些不解，这白云飞师父是不是对谁都是如此热情，都要收为徒弟？ 陆平生笑着说，师父昨晚的确有点反常，师父平日对待旁人可没有这种程度的上心，老人家在这山中少说也有徒弟千余名，平日里待人都很严肃冷淡，这次怕是真的看上了陆然，毕竟师父还心心念念说自己缺一个关门弟子。 不等陆然说话，陆平生又劝道，其实咱们这“三餍娘娘山”真的不错，与世无争，平日里功课也不繁重，师父也是个好师父，而外面的仙人界可不是这样，各种争战死伤，比如昨晚他跟师兄请教了一下【浮图】，光是听闻已经很是骇人。 陆然望着陆平生那双漂亮如女人的眼睛，知道他所说的都是真心话，他应该也是吃过不少苦头之后好容易才有了今日的安逸，可他不知道陆然受过的苦遭过的难可能比他更甚百倍，而陆然，是一个心中有火的人，一个无法忘情的人。 也是一个有仇要报的人。 “我再想想，我或许不太适合修行。”陆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暂时回避了陆平生的问题。 转头用手一指前方那幢昨夜自己就很好奇，现在白日里依然亮着灯的黄色建筑，问陆平生：“那座峰上不会真的是个牢狱吧，为何从昨夜我第一次见到到现在，一直亮着灯？” “看看，我就说你跟我们忘情宗有缘吧，这正是师父要我带你第一站就去参观的地方，可不是什么牢狱，那是我们忘情宗最重要的炼器房。” 陆平生兴致很高的样子，把眼睛抬起，望向远处，没多大会昨日那些搭桥的巨鸟们便从那只有虚影的群山之中飞了出来，马上现搭了一座悬桥。 陆平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陆然闭着眼睛过了桥，这是来到了那位击鼓圣女“肩部”的位置。 果不其然，还是要走那种又陡又窄又乱的阶梯上到圣女的“头顶”。 这次陆然走得比较顺畅，只比陆平生慢了一点，陆平生很是惊异陆然的进步神速，陆然却带真不假地说道：“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三座山就是三座牢狱，这些阶梯还有悬桥都是用来防止山上之人逃跑的，对吗？” 陆平生笑笑，没有作声，只是引着陆然前往那黄色的小观而去。 一扇巨大的土黄色木门上挂着一副偌大的牌匾，左边用古体字写着“直如朱丝绳”，右边则是“清如玉壶冰”，门头“忘情”二字。 门口有八名忘情宗女弟子正在守候，这也是陆然第一次看见忘情宗的人佩戴刀剑。 陆然是越看越是怀疑：“还说不是牢狱，这门口还有守卫。” 陆平生依旧没有回答，只是上前跟那几个女弟子说明来意，很快大门便吱呀开了一条小缝，陆然一进去，便重重地敲了陆平生一记：“你看这进门的设计，还说不是牢狱？” 原来这巨大的门之后，却是一条窄窄的甬道，两人并肩都显得局促，除了防止这观内的人往外逃跑，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必要要这样设计。 “你很快就知道了。”陆平生不紧不慢，始终还保持着神秘。 “我倒要看看，你们使得这是什么邪祟手……” “段”字还未出口，陆然已经出了甬道，来到一片圆形的开阔之地。 眼前的景象让他闭嘴了。 面前，的确就是那些忘情宗弟子们从外界带回来的信女们。 但是，她们并没有在此坐牢，也没有受刑。 陆然也说不清楚她们在此干吗，只是一眼就被面前这种整齐划一如同军队列阵般的场景震撼了。 这是一个巨大的能容纳千人的圆形房间，房间内围绕着一根巨大的圆柱等分成了八个区域，每一个区域里面有一组信女们组成的方队，每一个方队怕是有百人之多，这些信女们都趴在一个奇怪的两轮车上，脚踏着两块方砖一般的机关，一上一下地踩动，而那两个悬空的轮子就随着踩动飞速地转动起来。 轮子转动一段时间，就会从轮下发出几道或青或红的电光，这些电光沿着地上预设好的沟槽全部游走到了那巨大的圆柱之上，圆柱之上，好似缠绕着万道闪电，闪电们也如同列队前行一般，排着队再往上而去。 往上，是第二层、第三层、第四层……整整七层，七层一模一样的房间，一模一样的分区和陈列，也就是说，有几千名信女在这个巨大的圆型土楼之中，做着同样的事情。 她们动作虽然整齐划一，可表情神态却各不相同，有的人很是愤怒，有的人面如死灰，有的人大汗淋漓，有的人则一脸的轻松，但无一不卖力地踩着机关，仿佛不知疲倦，如果有人真的体力不支，马上有人从一旁的另一个通道跑出来将之抬下去，马上又补上另一名信女。 陆然有些瞠目结舌地问道：“这……这是在做什么妖法？” 到了这里，陆平生伸手将一道电光捏在手里，终于笑了出来：“欢迎来到鲜川最大的炼器之地——忘情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