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天赐良机,看这天,今晚,将有一场暴雨。” 罂珍·阿契贝此时身处的地方,名曰“落雀台”,是纷离镇府衙后院中心所在,是个登高远望的高台,其实就是个了望台。 站在此处,足以俯瞰整个纷离镇,远眺宛山,就连纷繁梨树林后的遗放潭,都看得一清二楚。 更不用说一东一西,比它还要高出不知多少的大观和八仙楼。 偌大的“落雀台”上,此时,只有四个人,并肩落座。 罂珍·阿契贝,历山之主赵幻英,以及纷离镇小小的巡检褚义,还有八仙楼主何独俗。 历山世子赵幻英,头戴金鱼冠,看着约么四十左右,保养得极好,一副养尊处优惯了的样子。 微微眯开眼,他笑道:“大侄女,依我看,你何必搅这个局,不如把那三万魂壶卖给我,我们再合力拿下【浮图】,岂不美哉?” 震南八国,王室之间,联姻无数,算起来,这罂珍的确比赵幻英要小一个辈分。 “世子,你少占我便宜,你是储君,我也是储君,大家同等身份,再说,在这里,咱们以教内身份相称即可。” 罂珍·阿契贝口中的教,即乌教,乌教之内,论起辈分级别,她还比赵幻英大上个半级。 赵幻英哼了一声,嘀咕了句不给面子之类的俚语,又阖上了眼睛。 罂珍·阿契贝似乎都懒得正眼看他,继续道:“黑眚已经确定没了,现在咱们几个,属我级别最高,而且我也得到了九袂大士的指示。” 听到她如此说,赵幻英这才微微坐起,再度睁开了眼睛:“二教主,说了什么?” 褚义和何独俗也一同投来关切的目光。 罂珍甩了甩头发,放低了声音,缓缓说道:“第一,咱们的首要任务,还是找到三教主,并且保护三教主,第二,【浮图】的奖励已经确定,我这有目录,一会你们一人领一份,这方面大士的意思是,能得最好,不能得也没关系,以第一任务为紧要,第三,有一个叫‘陆然’的小子,大士想要此人,得是活的,少一根毫毛都不行的那种。” 话一说完,罂珍从怀中掏出三张纸头,递给三人过目。 三人逐一看下去,都是一脸难掩的兴奋之情。 赵幻英其实早就看过,不过还是装作吃惊的样子,率先发话:“乖乖呀,这教尊这是怎么了,一下子给出这么多好东西,你看看这目录,得亏是不对外公布的,这要是全天下都知道了,那这宛山怕不是都会被踏平了?” 褚义的心快要跳出了胸口,但他强作镇定,问了一个跟奖励无关的问题,“那么,黑眚大人是怎么没的?” 罂珍摇摇头,“大士没说,可能是在宛山中,遇见了什么不该遇见的东西,谁知道呢?现在的纷离镇地界,那可是真正的卧虎藏龙,一切皆有可能。” 褚义搓了搓自己下巴上那一撮山羊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是在想,那黑眚大人的【无穷衣】去了何处,要是有此物,我们抓起那陆然,要轻松许多。” 罂珍一副你问我,我问谁的嫌弃表情。 这时,坐在最尾的何独俗发问:“我有一个问题,这目录上的【一元丹】是不是就是那个【一元丹】?” 另外三人先是一怔,继而纷纷表示,没有错,就是那个吃一粒可以飞升一级的【一元丹】。 何独俗的浑身都已止不住地颤抖,他一再确认,自己手上的那个目录上,赫然写着——【一元丹】,三粒。 三粒。 那他即使六月六日那天再度叩关不成,但只要有一粒这个【一元丹】,也足以晋升真仙。 何独俗狠狠的心动了,转而拜向三人,几乎是恳求了:“独俗请各位成全,如果咱们得了【浮图】,请赏赐独俗一粒【一元丹】,其余独俗一概不要。” 罂珍的态度是无所谓,【浮图】奖励之丰盛,唯独这个【一元丹】对她没太大用处,因为她不是个修行者,震南的铁律,修行者,不可为王。 赵幻英也是如此,而且赵幻英此次来此,也并不是为【浮图】而来,这些都是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他也不多想,应承了下来。 跟何独俗最为熟悉的褚义也没说什么,晃晃他那小尖下巴,笑着说:“何老板快起来说话,大家都是同教中人,有话好说,有福同享,不必行此大礼。” 何独俗这才坐了回去,但是一下子思绪万千,表情很是复杂。 赵幻英这时起身,笑道:“诸位,本世子……呃,本人先走一步,大观那位天君有请,说是五位‘照看’已经到齐。” 话说到这,他瞥了一眼罂真,果然这女人面色唰地冷了下来,赵幻英心里窃喜,客气了一句,副堂主,晚上你要闹一什么“小浮图”,还要三思啊。 副堂主,就是指罂珍·阿契贝,而那已经做了青乌腹中食的黑眚,是正堂主。 “看来,这巨目天君,是真的不把我契贝国,不把我罂珍·阿契贝放在眼中。” 罂珍抬头望向那黑沉沉的大观,撇了撇嘴,然后站起身,拍拍屁股,做了一个奇丑无比的怪脸。 赵幻英走远之后,褚义起身,抱了抱拳,建议道:“殿下,依我看,今晚我们的行动是不是可以暂缓,如世子所说,跟大观那边对着干,不如保存实力,夺取真正的【浮图】。” “不。” 罂珍·阿契贝的眼睛,突然变得冷酷而深邃。 “反正这些人早晚也是死,我们这是在帮大观呀,帮大观加快进程。” 褚义为止一颤,这眼神,令他想到了一种比火更令他恐惧的东西,好像在无情的荒野之中,已经知道自己成为了猎物,绝对都不可能逃脱掉的绝望感觉。 难怪在契贝,她被人称为“蛇公主”。 他不敢再有异议,转头看向何独俗。 何独俗还沉浸在方才的狂喜狂想之中,见二人都看向他,还以为在问他的部署情况,于是连连点头:“殿下,褚老爷,都安排妥当了,只要一声令下,进了楼子的人,便再也别想出去了。” “很好,今晚,暴雨为号,雨落下,大宴开始。” 罂珍·阿契贝转了转那双毒蛇一般美丽的金色瞳仁,本来面无表情,后来,露出了一丝甜美的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