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忠站在门口,以手扶额,遮掩着表情,调整了好久,才平复了心情。 皇上痛苦地看着地板上的血越来越多,一张惨白的脸上冷汗直冒。 他咬牙警惕地看着如懿,不停地往门口张望。 朕不过是让进忠传了一句话,怎么传了这么久,如懿这个疯女人,一直拿着那把剪刀比划什么? 如懿将剪刀上的血擦干净,慢慢地靠近了皇上,蹲了下来。 “皇上,你我之间,闹到了这步天地,我委实不怎么理解。我明明是你跪在先帝跟前,好不容易求来的,可你为什么偏偏不信任我呢?” “我没有下朱砂谋害皇嗣,也没有用厌胜之术陷害太后,更没有生出一点点私心,希望富察皇后死。” “这桩桩件件,哪一件事,我都没有做过,可你却从未相信过我!” “自从你登基为帝,距今已将近十余年,在这漫长的时间里,我获得自由的日子少得可怜!” “我就像那藏在冷宫里苟活的老鼠,一天天地只得自欺欺人地熬着时光。” “皇上,你知道我有多希望,你能像斗战胜佛一般的出现,成为解救我的那个英雄,可我等啊等,等啊等,却发现,你竟然早就把我忘了。” “忘了…” 如懿早已变得混浊的眼球,情不自禁地流下两行清泪,她脸上的嘲讽之意,也渐渐地变成了浓烈的恨意。 皇上此刻的精力,全部都在如懿手里的剪刀上,他紧绷着身子,逼迫着自己去听如懿的话,以求拖延时间。 “如懿啊…你恨朕,是不是恨得不太对…这宫里的事情错综复杂,又不是一句话能解释清楚的,朕虽然贵为一国之主,可也不是天上的神仙,什么都知道…“ ”如懿…你得想办法自救,而不是只想着指望朕…朕一天天日理万机的,着实不可能将心思都放在琢磨你的心事上…” 皇上的辩解,如懿根本就听不进去。 她拿着剪刀,用双手捂着耳朵,大喊道:“一切都是借口,我不听,我不听!” “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还说爱我,都是假的!“ 如懿激动过后,稍稍平静了些,看着皇上的眼里对自己的恐惧,心中又是一痛。 我乌拉那拉氏如懿怎么活成这副模样? 似是想要证明自己是正常的,如懿朝着皇上爬了过去,急切捂着胸口道:”皇上!我做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太爱你了,而你却不爱我!“ ”皇上,你若是真的爱我,又怎么舍得禁了我将近十年的足?还在这期间不管不问?” “皇上,我这辈子最好的年华,就那么白白地浪费在冷宫里了,我不甘心呐!” 皇上下意识地挪动着身体,尽量地和如懿保持着距离。 他实在搞不懂如懿的思维。 你爱朕,就要把朕变成太监么? 朕可是大清的皇帝啊!又哪个皇帝没有龙根的。 皇上注视着如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着平静。 “如懿,你是不是被关太久,脑子不好了,才会喜欢什么都不是的凌云彻,才会做出今日这般疯狂的举动…” “你应该是疯了。” 如懿听着皇上说话,仿佛就像在阐述一个事实,这让她脆弱的神经直接崩掉了。 她将皇上一把推倒,失魂落魄地站了起来,难以置信地吊着嗓子,气若游丝。 “我疯了?皇上说我疯了?哈哈哈…” 如懿毫无预兆地大笑了起来,声音无比慎人,将门外的进忠都吓了一跳。 他忙走了进来,却又不得不停住了脚步。 如懿拿着剪刀,和皇上距离太近,进忠不敢有任何举动。 凌云彻跪在正殿门口,对于殿内发生的一切都无知无感。 落到这种田地,他恨不得所有都死了。 “娴贵妃…有话好商量…你不要…太激动…” 如懿听见进忠的话,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便又将目光放在了皇上身上。 “我若是疯了,还不是因为你!” “我知道我罪该万死,可你却偏偏不让我死!你不但自己欺负我,还让别人也欺负我!“ ”翊坤宫里,人人都能踩上我一脚,这段时间,我过得生不如死…生不如死啊!” 强烈的痛苦让如懿面目狰狞的,仿佛那被困在十八层地狱里永不得翻身的恶鬼。 她肆意地呐喊着,咆哮着,发泄着藏在内心深处的怨毒。 皇上和进忠听着,顿时感觉自己仿佛置身在阴森可怖的阴间。 突然,如懿拿起剪刀,疯狂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剪了起来。 她边剪边咬牙咒骂道:“滚开,你这贱货!你从我头上下来!魏嬿婉,你这个狐媚子,你会下蛊,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剪刀在如懿的头顶上胡乱翻飞,就算剪到了耳朵,流下了血,如懿也没有停止动作。 皇上看着如懿疯魔的样子,一颗心顿时落入了谷底。 早知道如懿真的疯了,他又何必这么较真,和一个疯子过不去。 可怜他的老二,成了他们之间最无辜的。 进忠惊讶地看着如懿,也管不了皇上的死活了,他忙向后退了几步,拿着脸盆架子放在身前,以备不时之需。 不一会儿,地上的头发和血渍便混杂在了一起,变得污秽不堪。 皇上冷冷地地看着如懿的毛发落在自己的腿上,突然发现地上少了一件东西。 皇上慌乱地四处寻找,却猛然发现自己的老二不知何时被如懿踩在了脚下,已分辨不出形状。 “如懿!” 皇上愤怒地咆哮了一声,什么都顾不得了。 他愤然而起,一脚踹飞如懿,在一堆头发里将自己的老二解救了出来,嚎啕大哭。 进忠见如懿被踹懵了,躺在地上还没缓过来劲儿,忙走上前,将她捆了个严严实实。 江与彬领着众太医赶到的时候,都被寝殿的这一幕吓了一大跳。 他们一直仰仗的天子,此时捧着自己身体最珍贵的地方,哭得几近昏厥。 “皇上!微臣救驾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江与彬看着皇上手里的那一团血污,像是被狗啃了一般,心里已经下了论断。 他耷拉着脑袋,认了命似的,跪了下去。 众太医见状,跟在江与彬的身后,纷纷跪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