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份果汁做好，喝下去冰冰凉凉的，祁秋想了想，又要了一份赤念果的果汁。 可惜老板这里没有枫丹的水果，不过还好，芙卡洛斯对于这些吃的喝的并不挑剔。 正应了姜馨在秘境中的那句—— “我，我很好养活的……” 下午时分，一行人再次出发，穿过禅那园，日落时分到达维摩庄。 村庄占地不小，只是让祁秋感觉有些奇怪的是，他们刚来时发现远处山脚下有一栋颇显破败的房屋，而且从炊烟的痕迹上来看，那里是有人居住的。 为了弄清楚，祁秋并没有回到尘歌壶里去，而是独自前往小屋。 一般来说，除非是家有猛禽的人家才会主动选择住在离村子很远的地方，难道说那户人家养了一头丛林豹？ 但意外的是，房屋内只居住着一位老人。 见有来客，老人明显有些意外。 院子里有些杂乱，各种废旧家具堆积在一起，但空地却被收拾的很干净。 “后生，你这是迷路了？” 老人看了看祁秋身上明显很名贵的衣服，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朴素的穿着，虽然有些拘谨，但还是很热情的询问祁秋是否遇到了困难。 祁秋摇了摇头，“老人家，我只是看这里有人居住，有些好奇来看看。” 老人哦了一声，自嘲道:“我这么个糟老头子有啥可看的，不过你要是不嫌弃，可以坐一坐……” 祁秋点点头，找来一只凳子，坐下来仔细打量院子里的环境。 院子很大，也很空旷，两棵挨在一起的柿子树生长在大门口，老人就坐在树荫下静静地发呆。 他的脚边还趴着一只垂头丧气的小黄狗，伸着舌头，偶尔打个滚，再甩一甩身上的尘土。 一个人一只狗，独自生活在这里，不孤独吗？ 祁秋忍不住问了出来。 老人洒脱一笑，“我在这里，一转头就可以看到我妻子的坟墓。要是我也搬走了，留她孤零零的睡在那里，她该有多怕啊……” 她最怕黑了，以前怕，现在可能也怕。 祁秋沉默。 “那，你的孩子呢？” “孩子啊……他好不容易成为了学者，但后来自杀了。” 祁秋嘴角抽了抽，这下他彻底睡不着了。 老人仿佛看出了祁秋的自责，反过来安慰道:“后生，你不必自责，我不怪你。我最恨的，是教令院的那些学者们……” 他自顾自的开始讲起故事。 老人叫阿尼尔，和他的妻子是青梅竹马，两人从四岁起就一起长大，后来也理所当然的在一起，组成了人人都羡慕的家庭。 孩子是在他们结婚的第三年出生的，或许是神明眷顾，儿子从小就很聪明也很懂事，在学业上从来没让夫妻二人操心过。 那时候，虽然家庭并不富裕，但一家人感情很好，也很幸福，直到儿子考入教令院，一切就都变了—— 教令院的严苛程度，简直可以用丧心病狂来形容！ 阿尼尔数次发现，儿子在深夜偷偷哭泣，可每次询问时，他却不愿让父母担心而不说出实话。 后来经过同学们旁侧敲击下阿尼尔才得知，儿子是因为不愿帮导师做某一件事得罪了对方，因此一直被穿小鞋。若是仅仅如此也就算了，但他到最后就连毕业都成了问题！ 儿子也试图反抗过，但导师背后关系网错综复杂，根本就不是他们这种平民能斗得过的。 阿尼尔很是心疼，劝诫儿子说，即使你没有在教令院毕业，但在我心中，你就是最好的，不必纠结于那些学历。 孩子想了一夜，最终想通了，刚要决心退出教令院好好生活，却在教令院忽然自杀，原因不明。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所谓的“自杀”绝对有蹊跷。 他甚至连儿子的尸体都没能见到！ 教令院封锁了消息，一户平民之家，当然斗不过权势滔天的教令院。 妻子也因此整日以泪洗面，仅仅一年后，抑郁成疾，最终还是没能挺过那个冬天，撒手人寰…… 倾注了全部心血与骄傲的儿子没了，最爱的妻子也没了，阿尼尔同教令院抗衡许久，连个水花都没能掀起来。 在那座庞然大物前，阿尼尔连螳臂当车中的那只螳螂都不如，挣扎许久后，他拿出全部积蓄，将妻子和儿子全都埋葬，又在附近盖了一座小屋，独自生活于此。 只是每过几天，他就会去教令院那里闹一闹，抱着等待奇迹的念头，最后再被三十人团的人给赶走。 “那两棵柿子树，左边那一棵是我和妻子刚结婚的时候种的，右边那一棵，是她在人世的最后一年种的。到现在为止已经十一年了啊……” 阿尼尔说到这里，眼中有泪花涌出。 当年儿子若是没死，他现在是不是已经结婚了？而自己是不是会和妻子笑意盈盈的带着孙儿或者孙女颐养天年？ 但这一切，他都见不到了。 “还有这只狗子，也是儿子还没出事的时候养的。我们一家都很喜欢它，但现在只有我能摸到它了。” 一股清风吹来，吹老了岁月，吹动了老人鬓间灰白的头发，却吹不散他心中的执念。 祁秋蹲下身来，揉了揉小狗的头。 “传言说，不管境遇如何，提瓦特的星空永远都会有每个人的位置，你说，那是真的吗？”阿尼尔突然问道。 看着他寻求答案的目光，祁秋郑重回答，“自然是真的。” 这句话他不知道自己问过了多少次，唯独这次，阿尼尔没能绷住，捂着脸低声抽泣起来。 后生，谢谢你的肯定，让我的思念能够具象化。 阿尼尔低下头，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我每天都有仰望星空，希望能在那里找到他们的位置。可她怎么那么小气，一次也不来我的梦里……” 祁秋想了想，“一定是她太小心，知道你睡得轻。” 在星空另一端思念从未停止， 如同墓碑上的名字。 不要哭我最亲爱的人， 时空是个圆圈，直行或是转弯， 我们最终都会相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