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时都沉默了,不约而同的生出一种无力感,这个国家真的还有争夺的必要吗? 生灵涂炭,饿殍遍野,整个国家如同一个被撕来扯去的破布娃娃,随时都有可能支离破碎,如何还能经历一场权力更迭的大洗牌。 近些年无数仁人志士揭竿而起,打着救国救民的旗号,最终也不过是在既定的圈子里蹦哒,画了一个又一个大饼,骗取老百姓手里仅有的钱和粮,加重百姓的苦难,致使民心越来越涣散,要想再将这些民心凝聚起来何其难。 暗室里气氛越来越凝重,就在这时,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从远处传过来。 “忘川他们回来了。”褚星辰开口打破这片令人窒息绝望沉默。 话一出口,三人同时松了一口气,到底不过是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即使再沉稳老练,终究是向往美好的,那些阴暗腐朽的东西,也会让他们压抑憋闷,无法疏解。 忘川一行十几人,很快就出现在三人面前,其中有几个人着实狼狈,下半身都是湿的,脏污不堪,难闻的很,剩下的人也都满身灰土。 “辛苦了,先下去收拾一下吧,厨房锅里有馒头,忘川你拿给他们。”辛宝儿起身,笑着嘱咐道。 “谢谢辛夫人。”忘川顿时笑开了,忙不迭的应着。 “还不快滚,是要熏死你们辛夫人吗?”褚星辰对自家下属那傻样实在没眼看,笑骂着赶人。 忘川果真连蹦带跳的麻溜滚了。 “收拾好了,过来回话。”墨轩一凡赶紧加了一句,他还是挺好奇这地道到底通往何处的。 忘川也远远的应了,随即就看不到人影了。 “饿死鬼,小嫂子怎么还想起来给他们留饭了?” “一天都没见他人,想到今天发生的事,就顺手做了些,若今晚用不上,明天早上也能吃,不会浪费。”辛宝儿不在意的回道。 “有了女主人就是不一样啊,连那帮小子都跟着享福。”墨轩一凡看了自家表哥一眼,贱兮兮的说道。 褚星辰见辛宝儿正在倒茶,神色间也没有什么异样,多少有些失望,只能无奈的瞪了挑事儿的表弟一眼。 墨轩一凡撇撇嘴,不甘不愿的闭了嘴。 “火锅可以准备起来了,生意起来以后牛羊肉的的需要量会很大,还有各种青菜也少不了~” “等等,等等,大冬天哪来的青菜,小嫂子,你这可是难为我啊!”墨轩一凡嚷嚷道。 “你就不能动动脑子吗?宫里都知道引温泉做暖房种菜种瓜,供宫里日常吃用,火炕的原理已经给你们了,就不知道改良一下做个大一些的暖棚吗?我说的对吗,宝儿。”褚星辰多少有些贬低自家表弟,抬高自己求表扬的意思。 “二爷厉害,举一反三,看来盛京中那些个贵人们的钱袋子我们是收定了。”辛宝儿从善如流的夸赞了一句。 “钱财是敲门砖,开路虎,但这门怎么敲,路怎么开,还得拿出一个章程来,毕竟时不我待,既然有心为天下百姓做些事,就别等到都伤透了,死绝了,那我们在这白般筹谋,千般计算,岂不成了笑话。”辛宝儿将倒好的茶分别推给两人,惆怅的说道。 “这几年我们也做了不少准备,直接在皇城夺位是不可能了,宁贼手段很辣,短短几年,就给朝堂来了个大洗牌,文士凋敝,武士猖獗,扒拉来扒拉去,根本无一人可堪大用。” 墨轩一凡说起这个就有些气愤,不过短短十几年,整个国家就面目全非了,表哥这个正经主子,竟然快被世人遗忘了,放眼偌大的庙堂之上,竟全是着横征暴敛,脑满肠肥的乱臣贼子。 “太子已经废了,接下来我们只要不断挑拨,让那些王子皇孙们都动起来,皇家的争斗,向来都是血雨腥风的,不出两年必然是你死我活的境地。”褚星辰说这话的时候难掩冷意。 “那些个皇子皇孙没一个是无辜的,死不足惜,但老皇帝还不能死,至少四五年内不能死。” 辛宝儿说话时语气平平,没有墨轩一凡的怨恨,也没有褚星辰的冰冷,心态甚至是平和的,她毕竟不是原本的辛宝儿,这个世界对她来说就像一本写了一半的书,除了辛家的温暖和宫宴那次的腥风血雨,其他所有都是不真实的,所以她可以大开大合的写出那样一份针对几国的计划,未尝没有批书解题的心情。 “他为什么不能死,我恨不得一刀结了了他,一了百了。” 褚星辰又给他添了一回茶,“说那些气话有甚用。” 表哥一直是他最尊敬崇拜的人,褚星辰一开口,他顿时熄了气焰,蔫嗒嗒不说话了。 “杀一人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大不了以人命换人命,难的是身后事,如果杀了这个人能天下太平,自然千好万好;反之,死个必然该死的人,却将世情搅的更加复杂繁乱,那就多留他几天又如何?” 辛宝儿声音陡然变得冰冷,惊的两个男人同时看了过来,她却仿佛没有看见似的,继续说道。 “我们要做是翻天覆地的大事,光有仁心做不成,只知杀伐也做不成,像你们之前那样谨小慎微,谋而后动或许可成,但那时间太久,我们等得起,龟缩在背地的那些老臣可等得起?那些衣不蔽体,四处逃亡的百姓可等得起?或者在现实一点,如今老皇帝已经知道二爷在外有势力了,他还能留我们多久?” 辛宝儿一连三问,将褚星辰和墨轩一凡两人问的沉默了,这些事他们自然也想得到,可这些年他们谨慎惯了,每一步都走踏踏实实,走一步看五步十步,不敢有丝毫的行差踏错。 救辛宝儿这件事大概是唯一的例外,也因此打乱了之后的计划,不得不暴露一小部分力量,来转移宁贼的注意力,给他们争取重新筹谋的时间。 “那还不是因为救你惹出来的?” 可能是辛宝儿的声音过于凛利,隐隐带出一点质问的感觉,这就让褚星辰一号迷弟墨轩一凡很不爽了,但碍于表哥的淫威,只敢小声的嘟囔道。 但暗室里实在太安静了,呼吸声都能听见,何况是这样的嘟囔呢。 “一凡公子说的不错,所以我有责任弥补这一后果,而我暂时能想到的就是帮你们赚钱,赚多多的钱,赚达官贵人的钱,甚至是赚其他几个国家的钱。” “就用你那个纸上谈兵的计划?” 墨轩一凡语气带上了不自觉的挑衅,他是地道的大家公子,这些年明里暗里着实办了不少“大事儿”,除了自家表哥,没人能让他心甘情愿的低头,之前对辛宝儿礼遇有佳,大部分原因是出于爱屋及乌。 “一凡,慎言。”褚星辰见这小子要开始犯浑了,赶紧出言警告道。 “宝儿,你别跟他一般见识,这小子办事能力不错,就是大多数时候不爱动脑子。”褚星辰看着辛宝儿,抱歉的说道。 “他说得也没错,我的确是在纸上谈兵,看完那些情报后,难免有些想法,然后就一遍一遍在脑子里演练,最终落在纸上记录出来。这也是以前经常看书保留下来的习惯。” “但不可否认,那份计划还是有很多可取之处的,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看到它的价值。只是现在谈这个也没有任何意义,怎么解决眼前的困境才是我们现在着重要想的。” 辛宝儿低垂着头,昏暗的烛光照不进她的眉眼,有一种令人琢磨透的虚幻,仿佛眼前的人只是光影合成的图像,看不清,抓不住,褚星辰没来由得心里一慌,伸手抓住了那只略显凉喜的手臂。 “两年,我们定一个两年之约,两年后,不管时机是否成熟,我们都将离开这。”褚星辰握着辛宝儿的手微微用力,郑重的承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