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屋内的贾南风依旧半躺在床榻上,眼睛直直盯着前方的三人,只见其中两人用剑,一人手中空无一物,但贾南风知道此人擅长飞针。 贾南风旋即低眸看向自己的双手,立时食指与中指并拢,双指如风点向自己手腕处的穴道,左右手互替,遂止住了血。 贾南风用力地喘了一口粗气,伸出一手向后撑住自己,用另一只手背狠狠地擦拭了下嘴角的血迹,嘴角突然勾起一抹冷笑,突然翻转起身,自床榻内侧拔出一把利剑,随即旋转周身,连人带剑向直奔自己而来的三人刺了过去。 张晨反应及时,冲在前方横剑格挡,双剑相交之际,发出“锵锵”的相撞之声,徐汉星见状从旁向贾南风刺出一剑,贾南风余光瞥到,连忙挥舞带出数剑,趁乱飞出数只蛊虫,并向后跃去。 贾南风站定看向屋中呈包围之式的三人,只见蛊虫皆被飞针所射杀,惊怒交集之下运用周身内力,挥舞手中利剑向上飞去,木制房顶在碰触贾南风浑厚的内力之时,瞬间分崩离析。 屋外的褒可青看着屋顶向外散去,连忙又是后退数步,将身子半掩在半月门处。 屋内徐汉星三人跟着 飞上屋顶,将贾南风团团围住,三人互看一眼,随即向贾南风出招,因地宫到处都是烛火,褒可青能轻易地看清四人的动作,内心不禁感叹武侠的魅力。 数招之后,贾南风长剑落地,院子内发出“丁零当啷”的声响。 贾南风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撑着身子,她知道自己已是强弩之末了。 “夫人”,远处疾奔而来一身着墨绿色服饰的男子,男子在屋内听到此处的轰隆响声,一时担心贾南风出事,也不再顾忌贾南风的命令,自自己屋内连忙提剑赶来。 但因贾南风此前将带入地宫内的男子均废除了内力,墨绿色服饰的男子即使心焦也不得不用双腿疾奔,无法再使用轻功。 贾南风闻声侧头,见竟是地宫内待的时间最久且少言寡语的男宠佟燕寤,贾南风眉头微皱,又看了眼半月门处,此时的褒可青已沿着长廊往外处跑去,高声喊道:“将那个贱人给我杀了!” 佟燕寤停住脚步,闻言陡然向褒可青方向追去,之前他便注意到此地还有一名女子。 “少主!”徐汉星、张晨情急之下脱口喊叫,刘峰则直接向褒可青处飞去。 然距离太远,而褒可青的脚程毕竟无法比过佟燕寤这等长年习武之人,即使佟燕寤已身无内力,几息之后便也追上了褒可青,一剑直接向褒可青刺出,褒可青只感觉身后疾风贴进,脑子里瞬间浮现六个字“下次再躲远点”。 突然一股大力自身旁袭来,抓住了褒可青的手腕向一侧拉去,元狩帝一脚向佟燕寤的利剑踢去,瞬间利剑被踢飞,在空中旋转了几个圈后落在地上。 佟燕寤被那腿部的力道直接带翻摔倒在地,回神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男子,佟燕寤不多做逗留,连滚带爬向贾南风所处的院中跑去,赶来的刘峰见褒可青无事,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 刘峰心知内院的战事此时已有了结果,并未出手阻拦佟燕寤向内院跑去的动作。 刘峰飞出时,张晨与徐汉星继续向贾南风刺去,贾南风则运用起体内残余的所有内力抵挡。 张晨与徐汉星刺出的长剑顿时在半空中胶住不动,两人对视一眼,继续用力将剑向前送出,抵挡之力开始松动,两人剑尖向前推出分毫。 等佟燕寤跑至院落内抬头看时,张晨的剑尖已刺中贾南风的胸口,贾南风立时口吐鲜血、体力不支,身子一阵瘫软直直地向屋檐下倒去。 看着屋顶上冷眼看着自己的两人,贾南风不甘地闭上眼睛,不料却是被一双手稳稳地接住。 贾南风费力地睁开双眼,见抱住自己的是佟燕寤。 佟燕寤双膝跪地,慢慢地将贾南风放置在地上,双手将贾南风半抱在怀中,佟燕寤眼底含泪,低声叫了句:“夫人”。 贾南风看着佟燕寤的双眼,突然意识到了眼前这个男人的真情,张口欲要说些什么,却是鲜血溢出,无法再说一句,贾南风吃力地抬起自己的右手向佟燕寤的脸上摸去,迷蒙的双眼中第一次满满的都是眼前这个被自己冷落了许久的男人。 然而贾南风的手尚未碰触到佟燕寤的脸颊时便要向下滑落,佟燕寤连忙伸手抓住了贾南风的手腕,将贾南风的手摁向了自己的脸颊,柔声说道:“夫人,莫怕,黄泉路上,奴陪着你”。 佟燕寤说完,将贾南风轻轻地放在地上,伸手拿起身旁贾南风之前掉落的利剑,旋转并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在贾南风闭眼前无丝毫犹豫竟直接横剑自刎。 清晰地听到贾南风最后吐出的两个字:“夫君”时,佟燕寤嘴角微勾,眼含笑意地向贾南风身旁倒去,伸手抓住了贾南风的一只手,闭上了眼睛。 贾南风眼神里也出现了昏暗的笑意,那抹笑不再带一丝魅惑,那是释然与放下,随之也闭上了眼睛。 等褒可青、刘峰、元狩帝三人走至院落时,两人已无一丝气息。 徐汉星与张晨飞身至院落内,向褒可青单膝跪地说道:“少主受惊,是我等之错”。 “不,是我太过大意,快快起来”,褒可青温声说道,之前想着万一有什么地方自己可以帮上忙,便在旁暗暗观察,但未曾想到在这些武林高手面前,自己能做的还是得先保住自己的命。 褒可青身后的元狩帝负手看着徐汉星等人的做派,眼神中闪过一 缕沉思,又侧眸看向了褒可青,只见褒可青没有丝毫想要看他的意思。 徐汉星与张晨闻言起身,站立在一旁低头等待褒可青下一步的吩咐。 褒可青转头看了看四周,直接向徐汉星等人说道:“我们马上离开此处”。 刘峰三人对视,不敢有任何质疑,齐齐抱拳应喏,元狩帝依旧看着褒可青,他知道她不可能对地宫中这些男宠置之不理,但依旧不发一言。 一行五人向来时的路疾奔而去,等一路有惊无险地跑进了密道直至走到了峭壁处,徐汉星、刘峰、张晨看着两边的峭壁,均是伸手触摸峭壁,找寻机关 。 “不用了,此山壁甚薄,你们可将山壁直接从里向外轰裂”,褒可青站在几人的身后,边说边向后退回几步,吃一堑长一智,她学会了再离远点。 元狩帝站在褒可青的身后,随着褒可青后退,眼眸中溢满了笑意。褒可青的步伐稳健,并未出现一丝混乱,然而他却似乎看到了一只受惊的玉兔,想着再躲远点。 徐汉星是三人中内力最高深的人,挥手示意另两人退下,刘峰与张晨向后退了三步。 徐汉星运起周身内力,用力向峭壁打出两掌,只听“轰隆”一声,峭壁瞬时崩裂向外,碎石向外飞出。 徐汉星率先向外走出,左右看了看见没什么危险,便站在峭壁一侧等待,刘峰、张晨依次走出,元狩帝随褒可青向外走去。 出了地宫,褒可青转身面向峭壁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气 ,不再多言,一马当先直接向外跑去,天知道地宫里面还有几个贾南风的爱慕者?!三十六计,先走为上! 徐汉星三人对视了一眼,便也随着褒可青的方向跟上,元狩帝依旧站定,侧过脸看向已破碎不堪的峭壁,又回头看向正跑着欢的褒可青,嘴角不自觉地勾起,她这是让里面的人自己选择,要出来便出来,不出来便待在里面。 元狩帝抬脚跟上,此时的他已恢复了内力,快走了几步便跟上了褒可青等四人。 蜀州一处密林,此时天已大亮 褒可青伸手摸了摸依旧待在原地的马儿,由着刘峰去树杈上将药箱取回并绑回在了马背上。 褒可青转身看向徐汉星等三人,躬身抱拳说道:“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如有机会,可青定会相报”。 话音落,徐汉星、刘峰、张晨等三人却是齐齐单膝跪地,恭敬说道:“少主客气,能为少主做事,是我等之荣幸”。 褒可青也不再多言,她的心中有一本账册,那上面一笔一画记载着帮助过她的人。 褒可青目送三人离开,转身见元狩帝直直地盯着自己,褒可青无奈地出声:“你想问什么?” “少主?”元狩帝眉头微挑,轻声问道。 “你不是猜到了么?”褒可青双眼直视着元狩帝,调侃地反问。 “可是因为那南华山派宋慈老儿送的暗哨?”虽是疑问,但元狩帝说话的语气却是极其肯定。 褒可青并未多做回应,不再理会元狩帝。自己能看到一些常人无法看到的细节,也比常人更看透这世事运行的法则,是因为自己多了那一辈子的记忆。 而元狩帝呢?他是天生的帝王,有着洞若观火的能力,自己的排斥与回避,他怎会不知?! 褒可青心知肚明,元狩帝在退让,一步步的让,直到有一日的爆发。 直接将马儿的缰绳解开,将缰绳扔给了元狩帝,由元狩帝牵引着马儿走出密林,自己则自顾自地向前走去。此处密林不宜骑马,希望今晚能找到个地方好眠。 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与此同时,京都夏宫太极殿 百官临朝,有些官员偷偷地抬起头看向上座,那处龙椅依旧无人,而龙椅旁却是增添了一把凤椅,龙椅高台下也放置了一把华贵非凡的椅子,许多官员眼含担忧、了然等复杂情绪,默默地低下了头。 大监谢绍通走上太极殿高台上,向前踏出一步,手挥了下拂尘,高声喊道:“太后驾到,跪!” 百官闻言双膝跪地,位于百官前端的各部主官除礼部主官姚家华外,各个面沉如水,朝廷已接连派出了多方人马,然而元狩帝却是至今杳无音讯。坐到了他们这样的高位,各部主官对于皇权更迭、皇室成员之间的倾轧异常敏感,他们敏锐地察觉到有大事将要发生。 太后李彤嫣被贤王裴瑞扶着坐上了凤椅,裴瑞恭敬地等太后坐定后,转身下了阶梯,走近高台下唯一的一把椅子处,身姿端正地坐下,面含微笑地看着百官,气质随和超然。 太后与贤王坐定后,百官齐声高喊:“叩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大监谢绍通侧过身子等待太后的指示,太后看着百官均跪于地上的模样,眼中有了满意之色,右手向前轻挥,大监谢绍通点头会意,转身站直身子,手挥了下拂尘,高声喊道:“平身”。 百官有序地站起,一个个躬身低头等待上座的旨意。 “有本启奏,无事退朝~”大监谢绍通继续喊道。 百官互相看了看,均不出声,这么多年他们已经习惯元狩帝不在的时候各司其职、 按部就班地处理朝政,这段时日元狩帝未出现,政事则均由各部主官拿定主意 。 这也是百官从心底对元狩帝臣服的主要原因,元狩帝在许多事上一锤定音,不容他人辩驳质疑,然而在任命大臣后又会给予一定的权力。只要交代了事情,元狩帝只要看结果,经过他不会理会掺和,这也使得朝中大臣习惯了除实在无法处理的事先整理放置在一旁外,其余各部事宜在元狩帝不在之时,直接由各部主官操持拍板。 贤王裴瑞看着殿中百官毫无想要向自己与太后汇报的意思,眼中闪过一丝阴骘,侧过头看向太后李彤嫣。 太后接触到裴瑞的目光,对其微微颔首,开口沉声说道:“哀家却是不知,大夏何时如此风调雨顺,元狩帝已失踪近一个月,朝中竟无一事需要向哀家汇报的么?” 兵部主官吴起闻言,跨出一步,恭敬说道:“回禀太后,陛下在时命令政事除各部主官决定外,其余人等皆不可插手,故微臣等将急要、简易之事已先行处理”。 “哦?吴起,你好大的胆子,你是大夏的臣子,应以社稷安危为重,按你所述,那复杂难办的事难道就可以一拖再拖么?”太后眼神凌厉地质问道。 “这回禀太后,除陛下外,陛下不许除各部主官外的任何人插手朝中政务,臣等只得待陛下回朝之日再做决定”,吴起平静地回道,比起元狩帝,太后的威势远不及也。 太后低眸看向自己的指尖,抬头看向礼部主官姚家华,姚家华会意,只见其出列躬身说道:“太后心忧社稷,乃臣等失职,陛下却至今杳无音讯。然国不可一日无君,微臣恳请太后下旨封贤王裴瑞为摄政王,暂理国事”。 姚家华也是忠君爱国之人,然元狩帝此前的多番举动已让他彻底失望,他更看好素有贤名的裴瑞。 大殿内瞬间抽气声此起彼伏,这礼部主官姚家华是彻彻底底地站在了元狩帝的对立面,百官们偷偷望去,只见站在前端的姚主官面不改色,正义凛然地站在大殿前方。 户部主官张立秀跨出一步,向太后恭敬行礼禀道:“不可,陛下安危未定,当务之急应是找到陛下”。 “太后,张大人说的不错,臣附议”,吏部主官司马高出列行礼回道。 此后接连有多名官员出列附和道,可见元狩帝掌控百官的能力。 “够了!”太后站起身大手一挥,厉声说道:“陛下是哀家的儿,哀家会比你们更在意他的安全,但是哀家与你们等得住,天下黎民如何能等,此事便这样定了,五日后行大礼,由贤王裴瑞暂代摄政之职”。 “喏”,有少部分官员双膝跪地齐声应道,其余百官依旧站立着低头不发一语。 各部主官对于裴氏皇族内的秘辛也有耳闻,知道裴涅乃太后李彤嫣亲儿,但裴涅自登基以来甚少与太后往来,甚至连请安都未曾有过,所以对于太后李彤嫣的话,几位各部主官面色沉重,所谓的摄政只是幌子,如果元狩帝迟迟未出现,太后便要力推贤王裴瑞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