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逾白听着耳边陌生又熟悉的声音,瞳孔微微颤动,沉睡在他心底深处经年的记忆,开始慢慢苏醒,震惊,喜悦…… 他有些不敢置信,害怕这又是自己的一个梦,害怕又是自己劳累后出现的幻象。他甚至不敢转过头,怕一切成空,希望破灭。 直到他感知到身后的温度,与贴在脖颈处冰凉的匕首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刺激,直到他再次听见江静檀的声音传来,他无比庆幸,自己此时是背过身的,才没能被发现失态。 他在她面前,向来是不够好的,向来是狼狈的,还好,这一次还能看。 周逾白垂下眼睫,无奈地苦笑。 “陛下,可别乱动啊。我这把匕首很锋利,要是伤到你可就不好了。”江静檀的声音很轻很淡,言语不算好,但细听,语气却不见恶意。 周逾白轻轻地扬起一个微笑,很淡,但眼里的笑意浓烈,好似要流淌出来。 “将军深夜前来,用刀锋对着我,却说不想伤我吗……”周逾白缓缓开口。 “你怎么不问问我来干什么?或者是不是来杀你的?”江静檀看着他别别扭扭的模样有心逗他,这人明明猜到自己不是来杀他的,却又不开口说破,反而故意询问,就好像在找存在感,或是试探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一般。 很可爱。 “那不知将军此次,有何用意?是来杀我的吗?”周逾白倒是会顺着话说。 江静檀想笑,知道不合时宜,又只好忍住。知道周逾白不会叫人进来,便直接将匕首一收,走到了他的面前,清透的眼撞进他乌墨般的双眸。 深邃,淡漠而又隐晦不明。让她不由得愣了一下。 “陛下,我来和你谈笔交易,怎么样?”江静檀冲他莞尔一笑,对着他抬了抬下巴,扬起眉头,露出若有若无的狡黠。 “什么生意?说来听听。”周逾白转过身不再看她,在无人知晓的地方,藏在袖子下的手指捏的发白。 “我会做你的刀,助你在九州掌权,助你统一东离和大盛。” “这样好的筹码,你的条件呢?”周逾白一边说,一边朝着案几走去。 “我需要一个官位,让我能够掌握一支九州的军队。”江静檀定定地说。 “你的意思是,要投效九州,成为九州的将军,替九州打天下?” “并不。” “我是投效于你。” 周逾白心下一动,她的意思是,做自己的人吗?做九州的将军,不过是一个手段。 这个想法让他觉得有些不真切。 “现在,各国都在传,说将军叛离大盛……”周逾白斟酌一下,有些话终究不愿说出口,只打算简单纠缠一下,总比直接答应要来得可信。“我要怎样信你?” “我知道,总有些人说我是乱臣贼子,对吧。”江静檀轻轻笑了,面上却不甚在意。“君王不仁,民不聊生,这乱臣贼子又有何做不得?” “我知道,此时若是我说,投效你是为天下择明主,未免有些太不可信。” “但人嘛,最怕的就是有所求,因为一旦有想要的,就容易被拿捏。”江静檀抬眼,周逾白也正在看她,二人视线对上,她认真道: “我有所私心,我要为十万江家铁骑和我江家的满门忠烈,求一个公道。”我也对你有私心。 “就这一点,我将把柄亲手送到你手上,你可以信我。” 周逾白对她的话并不震惊,江静檀向来是坦荡的,她从小就敢,敢做敢说。 “你信我吗?”周逾白正色问道。 “我选择了你,我信你。” “可我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皇帝啊……众所周知,宫里没人愿意听我的,连内侍都能怠慢我。将军怎么知道,我能给你你想要的?” “方才,你能察觉到有人来。你桌上的战报是最新的,甚至比大盛,九州国都和东离更快。瞧着内容,与三国皆相关,你在各处都有人。”江静檀没有说着盲目信任他的话,只是一字一句说着自己观察到的,最后得出结论。 “陛下在韬光养晦。”江静檀一锤定音,“我相信我的选择,我觉得,你能给。” “最重要的是,就算你现在能给的不多,我能抓得住,而且,我还会自己抢,也帮你抢。”江静檀挑了挑眉,“怎么样?我很省心吧,入股不亏的买卖,做不做?” “那……江将军,合作愉快。”周逾白递上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茶水。 江静檀看穿了,也不开口,只接过一饮而尽。 “既是我来寻你合作,自是有投名状的。” 周逾白歪了歪头,“哦?” “明日,天下皆知,大盛有人悄悄去偷袭了东离的营地,九州长宁郡主不知所踪,东离嫡公主不幸身故。” 那把插在东离公主胸口的刀,刻着大盛军队专用的花纹。 “陛下,局面越乱,我们的赢面越大啊……” 二人相视一笑。 江静檀见天色不早,便要转身离开,走出几步,听到身后的人说。 “江静檀,好久不见。” 江静檀回头,也笑着回应。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