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那柄金簪即将没入女子白皙的脖颈,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突然闪现。 江静檀看到这一幕,迅速从暗处冲出,如行云流水,一手止住长宁郡主想要自尽的动作,一手拔剑,冰冷的剑光折射着烛光,激起一片血珠。 解决掉那些东离士兵,江静檀站在女子身旁,想抬手轻轻安抚她,终究作罢,只静静地站在一旁,留给她整理情绪的时间。 看着眼前的长宁郡主情绪逐渐平静下来,江静檀的声音温柔且笃定,“别怕,你已经安全了。” 长宁郡主抬起头,望着江静檀,怔住,泪水渐渐模糊了双眼。她笑了笑,声音很轻很柔:“谢谢。” 江静檀正想着如何做一个可信度高的自我介绍,就听到她再度开口。 “多谢江姑娘。” “你同他的眉眼,真像啊。剑法也是。” 江静檀对上长宁郡主的目光,那里面盛满了悲伤,却很温柔,很清透。 郡主的观察力很强,心思敏锐。 江静檀这才发现,眼前人的早已将自己收拾得得体了许多,站在混乱之中,是柔弱的,却也是稳重的。分明才经历了可怕的一切,她的眸中岁月静好,就好像有一泓清泉,任思绪在其中荡漾。 江静檀心中的杀气淡了许多,恍惚间觉得清风拂面,微笑如烟,置身宁静树影间,身心俱化作了山水。 哥哥一定很爱她吧。 她值得。 收敛了心思,江静檀颔首,微笑着点头致意,“郡主无碍便好,我也算对得住他……” 江静檀话语在喉头打了好几个滚,才压住“嫂嫂”一称,可别吓到她了,万一人家现在不愿意了,如此称呼难免鲁莽。 “长宁郡主,可信得过我?可愿让我带你离开这地方?” “自是信姑娘的。” “好。我带你走。不过在此之前,有些事要做,也送郡主一份礼物。” 江静檀带着长宁郡主,轻手轻脚地走出营帐,找了一处无人之地,便放出了经过训练的通信蝴蝶。 不一会儿,小队人马便从远处过来。 江静檀察觉到长宁郡主的紧张,用手抚了抚她的肩膀,轻声示意:“别怕,自己人。” 看着逐渐清晰的面庞,是自己曾见过的人,长宁郡主心下安定,他的人,总是不会伤害自己的,自己每一次,都是因为他而获救。 嘱咐完小队的人,让他们带着长宁郡主在之前埋伏的地方等自己,江静檀便朝着东边闪去。 来到这营地最大的营帐前,望着里面摇曳的灯火,江静檀透过缝隙看清楚了室内的场景。 一个打扮美艳的女子慵懒地躺在贵妃榻上,有人给她按摩,有人为她涂着丹蔻,有人替她扇着风,好不惬意,而她的面前,跪着一个面颊红肿,作宫女装扮的人,她瑟瑟发抖着,想来已经跪了许久。 江静檀眼里的冷意蔓延,心沉下去,嘴角微微勾起,她一边观察清楚了室内的人物位置,一边漫不经心地将软剑收回在腰间。 009瞧着这状态,心里有些慌,它总觉得这和上个世界愤怒的江静檀有些不同。 若是009一直跟着江静檀执行任务,就能看出来,她这是不再心软了。江静檀一向不喜欢对女子动手,她心里觉得很怪。 上一次,她这样,是作为大理寺卿的影子,奉命潜入酒楼搜集证据。她在调查过程中,发现这是人口贩卖,逼良为娼和下作交易一体的黑心青楼。 江静檀无意间撞见三个十岁出头的小女孩浑身是伤地被从一个房间中抬出来,毫无生气,房间里,是衣冠不整的达官显贵,肥头大耳,言语粗俗。他们的身下,压着幼小的身躯,与那三个女孩年纪相仿,甚至有的更小。 那时的她,收好了刚得手的证据,提剑走了进去。 那夜过后,京中最大的酒楼失火,几乎无人生还。大家都传,是那老板娘素来行事放浪,仇家找上了门,因为她不是被烧死的,而是被单独丢在了楼外,浑身血淋淋的,没有一块好地方。 后来,朝廷在京中建了一个很大的慈善堂,里面清一色全是女子和小孩。 这一次,江静檀没有提剑,而是悄悄潜了进去。常年在宫中的人,解决起来很容易,不一会儿,那些宫女就被一个个手刀劈晕在地。 江静檀拎起同样晕过去的东离公主,悄悄离开。 不一会儿,东离营地一片混乱。 一声声“走水了”,将将士们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火光滔天的西牢,江静檀趁乱带着人离开。 回头看,正好见到了披着大氅从营帐中走出来的男子,神色有些阴沉,他身形瘦弱,肤色略显苍白,面容上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病态,淡漠的脸庞上,眉毛稀疏,眼睛细长,薄嘴唇上没有血色。 江静檀歪了歪头,主将身体不好吗? 那男子若有所感,朝着这个方向望过来,却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完美隐匿在阴影中的江静檀微微挑眉,很敏锐嘛,期待下一次交手,她想着,而后悄悄离开。 在她离开的方向,东离公主躺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匕首,上面刻着独特的花纹。 江静檀同人马会合,一起回到了自己的营地。 江母在等她。看到江静檀后,拉过她的手左看右看,上下打量,确保她没有受伤,心才放了下去。 长宁郡主披着黑色的披风,走上前,对着江母认真地行了一礼。 江母深深看了她一眼,三人走进营帐。 灯火下,长宁郡主慢慢开口。 江静檀看似认真的听着,实则分心推敲着下一步,心里盘算着时间。 兄嫂的事,009已经告诉过她了。 英雄救美的开端,日久生情的过程,却困于不同的国家,不合适的身份,无法相守,最后分开。 只不过这别离的原因是,长宁郡主护着她的兄长江淮序。那时,她在乐陵的消息被走漏,东离想用长宁郡主被掳的理由开战,她不忍有人因此赴死,也不愿心上人去战场,也知道自己必须离开。 离开前,她去了江淮序的营帐…… 她原本想着,就这样吧,远远地爱着他就好,好好抚养他们的孩子,她一直默默关注着,最后却接到了他的死讯。 那一刻,她有多后悔,无法言说,她再不愿管什么身份,至少能多些和他相守的时间,可即使再恨也无可奈何,她终究被身份束缚,甚至要去和亲。 长宁郡主说到这,江静檀正色,认真听着,这之后的事,她不知道了。 知道这个消息时,长宁郡主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将孩子托付给了九州长公主,也就是她的母亲。 谁料,九州皇帝周逾白将她召进宫中,只问了一句,“是江家的孩子?” 她还没回答,他又告诉她,一定会护住他们。 江静檀有些惊讶,看来,计划还可以再提前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