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小阿越……”江静檀怜爱地摸了摸他的脸,“但是,这件事只能阿姐来做!”她说得很坚定。 江知越听出了话里蕴含的不可更改,原本亮晶晶地眸子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小脑袋也垂着,看得人心疼。 江静檀复刚打算开口道,就听到小家伙黏糊糊的嗓音:“那,阿姐会有危险吗?阿姐,你还会回来看阿越吗?” 他像一只受伤的小兽,低着头,双手却紧紧地抓住江静檀的衣角。 “没事的,阿越……”江静檀此时的心软得一塌糊涂,但她不知道前路,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应,又实在无法将眼前的困难剖开给江知越看,只能反复强调没关系。 “阿越,阿姐不会有事!”眼前人的情绪越来越低落,江静檀捏了捏拳,开口。 “阿姐答应你,一定会好好的!等日后得了空,还会回来看阿越,好不好?” “真的吗?”江知越几乎是一瞬间就抬起了头,“阿姐真的会回来?” “嗯!” “那我们拉钩,阿越会一直在天齐等阿姐,谁食言了谁就没有母后做的枣泥糕吃!” “好~,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届时,阿越一定会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阿姐可是要考你的喔!” “放心吧!” 大手和小手勾在一起,立下誓言。 没人知道,这承诺最终会不会兑现,但此时的二人,心中都有希望…… 江静檀牵起弟弟的手,在月色下,送他回宫。影子被拉得很长…… 转眼间,便到了江静檀离开天齐,出使的时间。 这天,阴云笼罩天空,将阳光彻底遮挡,使天空呈现出一种深邃的灰蒙蒙色调。 空气却是干爽的。 正阳门外,人声鼎沸。 官员为这一天已经准备多时,典礼声势浩大,百姓皆来围观,万人空巷。 江静檀一身绯色宗亲公装,长裙曳地,艳丽夺目。她梳着样式简单的螺髻,发间步摇与颈间璎珞被风吹得轻轻晃,眼尾斜红,眉心点珠。 天齐王和王后夫妇二人相携而立,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女儿,一时都有些伤感。 王后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滴,上前两步,拉住江静檀的手,柔声说道: “我的檀儿,此去路远,你一定要保重!母后唯愿你能平安顺遂,觅得良人相守……” “檀儿,一路保重!天齐……有父王在呢!”一旁的君王此时也红了眼眶,这些天,他的内心如同被火烧灼着,如果他能早些强硬起来,会不会就不用自己的女儿去和亲,无数的悔意和愧疚铸成一把刀,悬在头顶,只等它在今天落下。 江静檀看着眼前的父母,心里也有几分感伤,“儿臣此去,不知归期,万望父王母后保重身体!” 她递给天齐王一个眼神,看到对方点头示意,便收敛了情绪,重重朝下行礼。 “儿臣拜别父王母后!” 江静檀起身,准备坐上马车出发,听到远远传来一个声音。 “等等!阿姐……等等我!” 是江知越。 江静檀看着一个小小的身影跑过来,从远到近,最后在自己跟前。 “阿姐!这个给你!”江知越高高地举起一只胳膊,递过来一把小桃木匕首,“我听先生说,桃木剑可以保平安,这是我请武学师父教我做的,但是剑太难了,我不会……” “阿姐,你拿着!别看它小,也可以保护你!拿着吧阿姐!” 记忆里,他的小手总是白白嫩嫩的,除了写字留下的茧,现在又添了许多划伤,看上去是很疼的,但江知越浑然未觉,只是高高地举起,眼睛里满是期待。 “多谢阿越!阿姐很喜欢,一定一直带在身边!”江静檀接过来,摸摸他的脑袋,“阿越要听话,也要好好念书哦。” “好!” 有人凑过来提醒时辰要过了,江静檀必须赶紧出发。 身旁的素心为她整理了着装,她又看了一圈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家人,是不舍的。他们都对自己很好啊。 江静檀闭了闭眼,转过身去,手里拿起遮面的团扇,一步一步,踏上了离开的路。 待江静檀上了马车,使团和护送军队一行人便向北出发。 按照礼制,长公主送嫁的队伍包括: 一位宗室王爷、一位正使、两位副使。一整个由礼部文官组成的\"观礼团\"。一队负责护送任务的卫兵,及一队护卫公主任务留在选国,几乎没有机会回到本国的护卫队。 除了留在选国的护卫队,其他人将留至公主成婚后一个月左右,即动身离开,回国。 江静檀筹谋多日,除了朝堂上众人选出的,自己的三皇叔作为伴亲王爷,以及礼部定好的文官之外,随行的护卫都悄悄换成了自己的心腹。 季豫被她摘了出来,一方面,如今和亲未成,云秦尚未派兵,他作为季家军主将需要留守阵前,以防北厉突袭,另一方面,江静檀有其他安排需要他来完成…… 当然,队伍中还包括许多丫鬟、嬷嬷等,也都是从小伺候自己的老人,而为公主做饭的灶上师傅嘛,是她留给林远的空间了。 长公主出嫁,是很隆重的。 飞檐垂宫灯,双喜如意结随处可见。宫人俱是一身新装,宫女头簪红绒花,齐整精神堪比年节。 和亲使团携带着大量缕罗锦绣、良药珍宝、史书典籍,还有赵国出类拔萃的能工巧匠从宫城启程,仪仗排出数里之远。 无一处,不在彰显天家对嫁女的重视。 但气氛并不热烈,夹道的百姓在看到那顶暗红色马车出现时,或是弯腰,或是拱手,更有甚者直接跪地,嘴边高呼:“送长公主!” 江静檀听了,突然叹出一口气,皇室就是如此,既享受了荣华富贵,一朝国家有命,纵使刀山火海也不可退却。平民有平民的苦难,但贵族也必有贵族的代价。 但至少,她所保护的人能看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就是值得的。 天齐都城外,十里红妆宛若一条红色的丝带般渐渐远去…… 在大陆中部的另一处 一个眉目清冷,容颜如玉的男子端坐在桌前,桌面上有一个红泥火炉,上面放着的紫砂茶壶正沸腾着,烟云袅袅,他伸出修长的手,把水壶持起,缓缓将热水注入茶壶,细流如丝,升起的热气是满溢而出的清香。 如此反复,动作行云流水,颇有几分赏心悦目。 一个黑衣男子走进来,拿着一封信,开口道:“禀太子殿下,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