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爷转了一个弯，绕过一个小坟头，后面躺着一条野狗。野狗也不知道死了多久了，肚子上插着一条箭，血迹都干了。牛大爷走上前，将箭拔出来，拖着野狗的一条后腿，又原路返回，朝着那个着火的火堆走去。 萧灵昀四下看了一眼，发现被杀的动物还不少，也学着牛大爷的样子，拖着一条死去不知道多久的狐狸，跟在牛大爷的身后，将狐狸丢在熊熊燃烧的火坑里。 牛大爷忙完这些，停了下来，打开随身携带的一个酒壶，喝了一口。 拿出一条锯子，朝着不远处的小树林走去。选了一棵不知道死了多久的枯树，坐在树根下，一点一点的锯着。 萧灵昀坐在牛大爷的身边：“牛大爷，我来帮您吧！” 牛大爷说：“食君之禄，替君分忧。” 萧灵昀没有再坚持：“您刚刚说，被人封了一个乱葬岗文书的官，是唐大人封的吗？” 牛大爷说：“除了他还有谁？” 萧灵昀笑了笑，继续问：“那些野狗野狼野狐狸，也都是他让人杀的吧！” 牛大爷依旧是：“除了他还有谁？” 萧灵昀说：“这里距离古城很近，唐大人这么做，也是担心万一有人路过这边，那些吃了人肉的野兽，会伏击人类。” 牛大爷说：“没说他做的不对。” 萧灵昀不解：“那您为什么不高兴。” 牛大爷说：“没有不高兴，只是被人瞧不起，很不痛快。” 萧灵昀更加不解：“据我所知，唐大人不是这种人。” 牛大爷说：“我本就是在收拾这个乱葬岗，他非要横插一手，还给我钱，还给我封官，我怎么能高兴。” 萧灵昀笑了笑，有些人就是这样，最喜欢的事情，一旦有人干涉，就不喜欢了。 说话间，碗口粗的枯树就被锯断了。萧灵昀虽然不懂武功，但是也看的出，这牛大爷绝非一般人。 他走路很慢，并不是因为他太老了，而是在节省力气，将力气用在需要的地方。 萧灵昀之所以能看透，因为他身边就有这样一个人。他可以抱起一个百十斤的人，可能就抱不动一颗几斤的大西瓜。 牛大爷将枯树枝砍成几段，丢在火势减小的火坑里，又重复去寻找动物的尸体。这一次，牛大爷拖过来的一只上千斤的野熊。 只见牛大爷握着野熊的一根脚指头，慢慢的走着，就好像握着一根羽毛一样轻便，然后随手一抛，就丢在了熊熊燃烧的火坑里。 朱凡转了一圈，回来后不停的呕吐，应该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萧灵昀可怜他，却没有过去帮忙：“牛大爷，我们来找一个人。” 牛大爷白了萧灵昀一眼，好像在说，你不早说。 牛大爷领着萧灵昀来到他的小屋。那小屋不大，却有两层，有些年头了，上楼的楼梯上，还留着深深的熊爪印。 牛大爷的屋子东西很多，堆积在墙角边上。左边是一个简易的餐桌，右边是一张床，床上还躺着一个人。 牛大爷走到书桌前，拿出一个崭新的，厚厚的本子，给萧灵昀看：“你自己找吧。” 萧灵昀指着床上的人说：“不用找了，已经找到了。” 在床上躺着的人，正是小雪。 小雪雪白的脸，现在更是一点血丝都没有。眼窝深陷，好像刚刚从地府爬出来的野鬼，不过是一个很漂亮的野鬼。 小雪的脖子很美，又细又长，没有一丝皱纹。只是这个完美的脖子，现在不完美。上面缠着厚厚的纱布，脖子裹得比脑袋还大。 萧灵昀将那纱布剪开，在小雪的脖颈上，有一条触目惊心的伤口，那伤口像一片柳叶，肉翻在外头。 牛大爷一手托着本子，一手拿着一根毛笔：“她快死了。既然你们认识，来做个登记。回头我给你们挖个大坑，好把她埋了。” 朱凡听完这话，就恼了。他不希望小雪有事，甚至别人说小雪快要死了，也不行，哪怕那是事实。 朱凡跳起来，已经做好了跟牛大爷大吵一架的准备，牛大爷却不理他。面对朱凡的千言万语，他就一句话：“姓名。” 萧灵昀给小雪检查之后，让朱凡去买了一些药材回来。帮小雪重新包扎完了，能不能活过来，就看今天晚上了。 小雪受伤很重，不能随便挪动，萧灵昀就请求牛大爷让他们再多住一晚。 牛大爷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天快黑了，他取下来墙上挂着的一把刀，又点燃一盏风灯。 乱葬岗总是无风起浪，需要一盏不怕风的灯。 这灯看上去很昂贵，上面贴着官府的标志。牛大爷嘴上说讨厌，身体还是很诚实的。 萧灵昀跟着牛大爷下楼，牛大爷抬头看了萧灵昀一眼，好像在说：小子，你胆子很大啊。 此时此刻，如果是在古城，阳光一定还很明媚，但是乱葬岗总是比别处，黑的快一些，已经有些看不清了。 牛大爷从楼底下拖出来两捆干柴，拖到火堆旁边，继续白天的工作。直到天完全黑下来，他才停止。 不过牛大爷天生闲不住，将风灯挂在树梢上，拿出一个铁锹，在挖墓坑。 牛大爷的墓坑，不是随便挖挖的，每一个都有一人深。保证死者不会被打扰到。 萧灵昀也学着牛大爷的样子，拿着一个铁锹，在牛大爷旁边不远处帮忙挖另一个。 整整两排，挖了十七八个了。每一个都四四方方，约八尺深。 萧灵昀一边干活，一边问话：“大爷，您干这种活，多久了？” 牛大爷很不高兴：“什么叫干这种活？” 萧灵昀连忙解释：“我觉得这种活很神圣？” 牛大爷这个人很奇怪，让人摸不准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神圣个屁。” 萧灵昀尴尬一笑，本想着，跟人说说话，干活就不累了。两句话，就把话头聊死了，萧灵昀只好埋头干活。 牛大爷看上去干活很慢，但是效率很高，萧灵昀才挖了一半，他的已经准备好了。 ‘啊~’ 幽暗的乱葬岗，传来两声尖叫，少女的尖叫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