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流云落霞

气氛有些尴尬，黄福只好没话找话，开始和林藏风聊了起来。 “林掌柜，哦不，林先生，你不是在冥都当官么，如何流落到炁洲，还穿着囚服？” 黄福好奇地问道，黄云裳也竖起耳朵在听。 “唉，我犯下了滔天重罪，按律当问斩，阎君网开一面，流放我到炁洲悔过！” 林藏风说道。 “林先生您一贯小心翼翼，如何能犯下滔天重罪啊？” 黄福非常好奇，这林掌柜和他们交集不多，但每次见面都吩咐他们务必遵守律法。 “唉，我泄露了朝廷的涉天军机，那份军机在我手上，被人动了手脚，阎君要我坦白。 我坚持军机之密没有给外人看过，可是那份军机只要被人看过一眼，字体就会变化，阎君因此治了我欺君之罪！” 林藏风说完，偷偷瞄了一眼黄云裳，只见她的肩头微微有点颤动。 黄福突然问道：“林先生，我们方圆已经解散了，你看我们生意做得好好的，当初为何要解散，我和阿禄阿寿他们都没想明白。” “方圆生意好好的？你们如果正常按章经营，如何能有今天啊！黄禧，她，她也因此死了……” 林藏风不敢多说，他怕黄云裳听到黄禧，有过激反应，但她还是背对，沉默不语。 “黄禧告密，死有余辜，我们方圆没有对不起她，林先生，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方圆并非你想的那么不堪，我们也是有理想追求的！” 黄福突然义正言辞地说道，林藏风觉得很可笑，一个钻到钱眼里的邪教，还是大言不惭地谈理想。 林藏风虽然发出一个字 “哦？”，但鄙夷之意谁都能听出来。 “我们的理想，就是让钱来替代权力！我们要消灭皇权专制，将来推翻了阎皇王朝，老四说要建立共和，让教主当世界大统领，制定我们方圆的规矩……” 林藏风傻眼了，怪不得冒出了方圆教，原来和乱党同流合污！ 黄福的话让他冷汗直流，他们的所思所想，所做所为，如果让朝廷知道，每一条都是大逆不道。 黄福只是把黄新跟他们说的话，搬运过来，却让林藏风越听越心惊，他们这是形成了一整套歪理邪说的理论啊，看来他们都被洗脑了。 “阿福，你说的老四是谁？我认识吗？” 林藏风问道，他很奇怪，老四黄禧不是已经死了吗。 “老四是黄新，他可真是个人才，他不但懂道理，还是个义薄云天的好兄弟，在阳世就敢刺杀皇帝，为了掩护兄弟才死的，到了冥界，同样是条汉子！ 他天文地理，无所不知，说实话，我觉得他比你有学问！他不但比你有学问，也比你有情义，他对方圆也是比你和黄禧忠心！ 天下之大，我四兄弟只服教主，其他的天王老子，在我们眼里，狗屁不值！” 黄福一提起黄新，就是赞不绝口，可能说话也受了这个人影响。 原本不擅口舌的一个人，说起道理，居然激情四射。 林藏风叹了一口气，也不再说话。 他知道自己和黄云裳已经渐行渐远，即便当初没有分手，但对这个世界的根本看法，两人并不一致，生活在一起久了，矛盾迟早会再爆发。 但黄云裳此时的所思所想，并不是改变世界的理想，她现在可以说无欲无求。 她听到两人聊天，只觉得有趣，听到两人沉默，也不觉得尴尬。 她实际上还是希望有个人能陪她泛舟，一起畅游天下，也无须谁讨好谁，想聊天便聊天，想沉默便沉默。 她已经比之前，通透了许多，整个人的气质也不同了。 看着东方缓缓落下的冥阳，三途黑水河面上反射出点点彩光，河面上飞过一只不知名的野鸟，她的心思也在飞扬。 她突然转身，对着林藏风微微一笑，说道：“林先生，你看这里，天高水阔，流云与孤鹜齐飞，是不是比朝堂里的勾心斗角更让人舒心？” 林藏风一怔，他从没有看过黄云裳如此亲和随意！他没有想到她的变化这么大，整个人居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洒脱，余阳之下，仙袂飘飘。 他脱口而出：“此情此景，正是我四百年来梦寐以求的，相濡以沫，真不如相忘于江湖。 惊鸿已成仙子，落霞共长天一色，孤鸟有彩云做伴，何须双宿双飞。” 他这几句话，确实说到黄云裳的心坎里了，她眨了眨眼睛，笑笑说道：“还是你懂我。” 林藏风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也抬头看向远方。 黄福在一旁懵逼了，这两人到底是不是神经病，一开始既像仇人，又像陌生人，转眼又好了，说了几句他听不懂的话后，又各看各的风景了。 他觉得气氛很尴尬，便没话找话，说起了最近河洲的一桩怪事。 “最近坊间传说，三途河上有一艘枯木船，船上有一位灵魂摆渡僧，会免费度那些落水之鬼。 听说那位摆渡僧的元神是七彩的，真是闻所未闻，很多恶鬼都想尝尝这七彩元神的味道，就连很多歪魔邪道也在打听，估计这摆渡僧啊，命不久矣了。 我们老二黄禄说，好好的和尚，一心向善，不去轮回求个好来世，做什么摆渡僧啊，自己都救不了自己，还渡什么别人。 还是我们老四有学问，他说，这才是真佛，若不是为了普渡众生，只为了修来世富贵而行善，那样的僧人是没有理想信念的，永远也成不了佛。 他说他很敬佩这样的僧人，他尊重为理想献身的生命。 所以我们方圆旗下的大公党各堂口分舵，都吩咐下去了，不准与此摆渡僧为难。” 林藏风说道：“你们那位黄新兄弟见识倒也不俗，只是对待权力秩序，认识太过肤浅，不然林某还真想结识一番！” 这是黄云裳突然指着落日的方向，说道：“你们看，七彩元神！真的有七色呢，咱们靠过去，见识见识！” 林藏风和黄福都睁大眼睛，向那个方向看去，可是落日的余光刺眼，他们分不清是晚霞还是彩光，反正远处的水面，确实有一人一舟！ 林藏风赶紧摇橹，操控着小船，迎着落日，快速靠了过去。 那灰衣僧看到，有船行来来，便停下了枯木舟。 他唇语微动，从河底唤出一颗宝石，将自身元神的彩光全部隐藏到宝石中，那颗宝石变为七彩后，缓缓落入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