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猛烈的气浪，顿时以两人为中心朝着四周震荡了开去，刮散了漫天飘零的雪花。</p>
“！！！”孙尚香下意识捂住了嘴，她都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回事，就连一旁的店铺老板都一脸的目瞪口呆。</p>
而场内——</p>
“嚯？我当是谁呢，气息怎么这么熟悉，这不是我们蜀军里鼎鼎有名的耀督军吗？”死死的掐住王耀的脖颈，黄忠用膝盖顶在王耀的腹间，冷冷的注视着身下那个戴着鬼脸面具的青年人。</p>
他的双眼，血丝密布，红得吓人。</p>
“......”王耀没有回应，但也没有反抗，因为戴着痛苦面具，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只是像死了一般，任由黄忠死死地将他压在雪地上。</p>
而黄忠也没再说话，就那样兀自猛然攥起王耀，然后——</p>
嘭！</p>
一拳狠狠轰在了王耀的脸上。</p>
巨大的撞击力，让王耀踉踉跄跄地向后退了好几步，但还未站稳，黄忠却已经欺身上前，并一个膝顶迅猛撞在了王耀的腹间，接下来是肘击，正拳，勾拳......</p>
嘭！嘭！嘭！</p>
这一拳拳到肉，毫不留情，竭尽全力，打得后者接连蹒跚后退，但面对黄忠暴风骤雨式的拳打脚踢，王耀始终只是单方面承受着，就像一个不倒翁一样，即没有倒下，也没有吭声。</p>
殷红的鲜血开始随着黄忠的一拳一脚频频溅射在了四周的雪地上，在雪白色大地的衬托下，如此的触目惊心。</p>
这是一场不期然的相遇，也是一场让人看不懂的单方面碾压。</p>
直至黄忠一个迎面踏狠狠将王耀跺倒在地，并一脚将后者狠狠踩进地面三分的时候。</p>
咔嚓！</p>
一把弩炮，径直对准了黄忠。</p>
“住手，住手！你快把他打死了！”孙尚香死死地咬着唇畔，并恶狠狠的瞪着黄忠，宛如生死仇人一般。</p>
因为这句话，黄忠终于停了下来，他冷冷回头，面色狰狞的盯着少女：“我跟他之间的事，什么时候轮得上你这个外人来管？！”</p>
孙尚香愣了一下，似乎觉得这确实不关她的事，但看着被打得奄奄一息的王耀，她只觉得一股怒火就忍不住的蹭蹭往上窜：“是不关我的事，但你就是不能打他！本小姐说的！”</p>
“呵。”听到孙尚香如此蛮横的话语，黄忠低下脸，怒极反笑，他丢下王耀，冷冷转过身，随后突然就一拳打了过去！</p>
拳头未至，风压已然强悍的逼开了那自然飘落的雪花，这一拳，甚至比前面还要来得猛烈！</p>
孙尚香虽眼看黄忠的拳头距离她越来越近，但她却鬼使神差的没有躲开，而是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p>
嘭！！</p>
铁拳，狠狠地顶在了王耀的腹部上，却是王耀及时挡在了孙尚香的身前。</p>
“咳呜！”王耀咳出了一大口的鲜血，面具下，嘴角已经渗出了大量的鲜血。他摇摇晃晃的向后退了几步，同时打开孙尚香伸过来准备搀扶他的手。</p>
“你走。”沙哑的声音，从鬼脸面具下冷冰冰的传了过来。</p>
“可是......”孙尚香正欲说些什么。</p>
“滚！”王耀却已经一声低喝打断了她。</p>
孙尚香彻底愣在了原地，她错愕的望着仍不停淌着血的王耀，下一秒，满腔的委屈与莫名的强烈酸楚同时在心头涌起，让素来极其要强的她都微微红了眼底。</p>
“行！算本小姐多管闲事！”她愤然的丢下这句话，就像去意已决的人再也没有回头的离开了。</p>
这雪白一片的天地之间，顿时只剩下了王耀与黄忠两个人。</p>
“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她。”无比低沉的声音，从冰冷的痛苦面具下悠悠传来，那是他最柔软、也再不愿拿出来示人的地方。</p>
在这个老者面前，他无法逞强，也不想再伪装，因为如今他最愧疚的人，也就只有这位老者了。</p>
只是，对不起有用的话，人间又何来那么多的情跟仇？</p>
嘶——</p>
黄忠再次拧住了王耀的衣领，用着一双赤红的眼眸直刺后者，几如野兽一般歇斯底里的咆哮了起来：“你以为一句对不起就够了吗？！”</p>
嘭！</p>
拳头，再次狠狠撞在了王耀的脸上。</p>
“当时你人就在现场，就在那孩子的面前！可你做过什么没有？！”</p>
嘭！</p>
黄忠左手攥着王耀的衣领，右拳伴随着每一句质问同时狠狠撞在王耀的脸上。</p>
“你当时为什么不去推开她！她可以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你却不能吗！！”</p>
嘭！</p>
“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当初老头我信了邪了才会相信你将那孩子交给你！！”</p>
嘭！</p>
“你说话！怎么不说话了！你向来不是最能说会道的吗！说话啊！！”</p>
“你这天杀的，你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为什么死的那个不是你！为什么......”</p>
质问声，渐渐虚弱，拳头，渐渐无力，最后，这个老人，无比痛苦的流下了两行老泪。</p>
为什么啊......</p>
悲痛欲绝的黄忠，无力的拽着王耀的衣角，慢慢跪在了地上，老泪纵横。</p>
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此刻，这个年迈的老英雄却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崩溃嚎啕大哭。</p>
为什么......老天竟要用这么残酷的方式如此惩罚他们？</p>
是啊，为什么啊......</p>
已然成了血人的王耀，毫无声息的抬头看着白雪飘零的天空。一颗心，如同被无数把尖刀不停割刮着一般，剜得他鲜血淋漓，挖得他生不如死......</p>
他或许足够的坚强，但只有那女孩是他心中最柔软的唯一弱点；当眼睁睁的看着那女孩奋不顾身的为他挡下了那毁天灭地的一击、近在咫尺的他却无能为力的时候，他心中的悲伤与绝望，甚至已经远远超过了愤怒。</p>
一怒为红颜？真是这样子的吗，或许他从来就不是那种有血性与兽性的人，所以当超过了自身全部意义的女孩在面前湮灭殆尽的那一刻，愤怒便已不是他当时的情绪了，凌驾于精神承受范围之上的绝望才是。</p>
一个已经彻底绝望了的人，在当时又还能有什么作为？</p>
黄忠说得对，其实要是当时死的人是他那该有多好啊？死了就不会牵连到那个女孩了，死了也就没有这么多的痛苦了......</p>
“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她。”无比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p>
或许也只能是如此了，如今，纵然千言万语，都已无法抚平黄忠内心上的空洞，而他，亦将带着这份沉重无比的愧疚感继续苟活下去，直至，‘那一刻’的到来......</p>
......</p>
......</p>
当天的傍晚时分，燃魂重炮独自离开了蜀国，从此不知所踪......</p>
夕阳西下，王耀亦是独自一个人屹立在覆满皑皑白雪的天地之间，很久，很久没有声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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