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目光触及他背上的千百道疤痕时，长芸还悬在半空中的手停下了。</p>
她低垂的眼眸抬起，看着明明灭灭的昏黄烛火，掩下心中一声深重的叹息。</p>
长芸心里的天平即将倾斜着往一边倒去。</p>
但她最后平复思绪说出的，却是:“那一年，我救你于狼山中，其实是为了利用你。”</p>
洛晟向她表达爱意，她却要暴露自己曾经对他的欺骗。</p>
果然，洛晟抱着她身体的双手一颤，终是像卸了劲一样，松了开来。</p>
但洛晟没有她所想的生气和责怪，他只是抬起脸，与她拉开一点距离后，更深地注视着她。</p>
他的眼里藏着长芸似乎永远看不透的万千心绪，追问道:“那时候的我，什么都没有，如何谈得上利用？”</p>
“你是我埋下的一颗棋子，我料到你会回奇国。我能利用再不济也是个皇子的你，来做一些自己想要做的事。”长芸道。</p>
她知道自己这么说，对两国的合作是不利的。但当洛晟还不死心地渴望得到她的回应，当她心中的天平开始动摇。她突然想不顾一切，将那些危险的喜欢都扼杀于摇篮。</p>
让洛晟知道真相，让他灰心冷意，让他避让三分……</p>
洛晟久久凝视着她，他俊美的脸庞在夜色下分外皎洁。他的深眸仿佛能洞察人心，让长芸都有点不敢逼视。</p>
仿佛看见了长芸有些躲闪，忽然他扬起一抹笑意，霎时竟然美得动人。</p>
他像是如释重负般，道:“阿元的眼神不够坚定，骗不了我。我知道，阿元对我不只有利用，还有忍让和关心。”</p>
他不想让长芸为难，他只是不想再掩藏些什么了，五年前他爱她，却什么都不说，自己憋在心里难受。</p>
现在他只想好好表达，不带任何目的，心平气和的，与她在一块说说话。</p>
“你说你年少时对我的照顾都是有目的的，我确实会感到难过。</p>
但转念一想，若不是你的故意靠近，我就不会喜欢上一个人，不会因那个人而对这暗沉的世界有了新的看法，不会因那个人而收获许多放肆与快活，不会因那个人而在逆境中有继续存活的念想与牵挂。</p>
这般想来，能被你利用也是甚好的。你给了我诸多，我无以回报。”</p>
洛晟的话很真诚，长芸心中唏嘘，下意识捏住了戴着的红玉扳指。</p>
长芸忽然觉得这样的洛晟很傻，傻得令人心疼。</p>
她伸手捧起他的脸，冰冷的手触及温热的脸庞，她眼中夺人心魂的怜悯，让洛晟的心猛然跳动。</p>
但似乎，怜悯和爱情永远不能混为一谈。</p>
长芸轻声说:“你定是困在了黑沉沉的皇宫里，每日为政务劳累，鲜少见外面的世界，才仍旧觉得我哪里都好。”</p>
又是拒绝的话语……</p>
洛晟半垂眼帘，不再看那个令他心肝剧颤的人。收回心中的希冀，不动声色的，像过往的每次一样。</p>
“既是被困顿已久，哪天我带你去夜江泛舟、去枫林探幽，去秋池听雨、去西湖垂钓，好让你眼中的河山再翻新意。”</p>
长芸说罢，微沉的眸光轻快了几分，唇角微微一哂，带上浅浅梨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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