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昱不敢细想，只期盼着自己没有发情期。 又和冯奶奶聊了一会儿周边的猫猫狗狗，冯奶奶招呼着说道： “小昱今天就留下来和奶奶一起吃个午饭吧，家里还有些腊肉，给你做来尝尝。” “以前在乡下的时候厨房里熏满了腊肉，我儿子每次去打工我都要给他捎上几条，城里的腊肉可没农村里弄的好咧。” 怀昱婉拒道：“不用了奶奶，您留着自己吃吧。” 冯奶奶摆了摆手，“腊肉太硬，奶奶我啊牙口不好咬不动，正好给年轻人吃。” 既然人家老人家都这么说了，怀昱也不好不领情，他也有些好奇这个腊肉是什么味道，他还从来没吃过呢。 而且他听冯奶奶说过她的老伴死得早，子孙都很少来她这儿，她一个老人家也很孤独，能陪老人吃顿饭也是好的。 冯奶奶的腿脚不好，站起来走路都要杵个拐杖，怀昱一路扶着她进了屋子。 怀昱如今还是第一次进冯奶奶的家里，看到此景此景觉得很陌生。 一楼的采光不是很好，屋内就一个窗子一个门透光，屋子里有些暗，还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屋里的灶台就和农村里弄的那种灶台很像，上面架着两口大锅，旁边地上还有一个围着砖的火坑，里面全是余烬。 这里和外面车水马龙的城市格格不入。 带着乡土气息的事物被封存在这阴暗潮湿的屋子里，鲜少被人看见，只有一个暮年老人在此守候。 见怀昱看向那个火坑，冯奶奶边舀米边絮絮叨叨：“上次回老家带来的柴火都给烧完了，现在烧饭都只能用这电饭煲，哎呀…我这人老了，孙女以前教我用了半天我都学不会……” 冯奶奶接水淘米的手都在发颤，“奶奶啊从六岁就开始烧饭，这柴火味的饭啊是从小吃到大，没想到来这老了还有福气能来城里，用这电饭煲煮饭……” 怀昱要上前帮忙，冯奶奶欸了一声，“小昱你就坐着玩会手机，你们年轻人不都喜欢玩那个吗？我家里的那些小娃儿啊就天天抱着手机看。” 冯奶奶语气里带着遗憾，“就是奶奶年纪大了，玩不来那东西，这不，都和他们没什么话讲……” “小昱坐着等等啊。” 怀昱听着冯奶奶的话，顺从的坐在了饭桌前的板凳上。 这个桌子应当是用了很长时间了，都已经开裂了，开裂处里面积了许多灰，桌上原本的木色因长年累月的使用成了包浆的黑色。 怀昱没有看手机，而只是看着冯奶奶忙碌，并听着冯奶奶说起她的儿子女儿，语气很骄傲。 她说她的子女很有出息，现在能在办公楼里面坐办公室，不用在外面风吹日晒，工资也看得过去。 她说自己的女儿是个中学老师，每年有多少补贴，说学生有多喜欢她，说女儿每年还想着带她去旅游。 冯奶奶提起这事的时候，满脸都是笑容，“但奶奶年纪大了，一副老婆子样，腿脚也不好，跑出去不是丢子女的脸吗？” 听此怀昱站了起来，神色认真。 “奶奶莫要这样说，您的女儿不会这么觉得。” “人之行，莫大于孝，子女本就该行孝道，怎能嫌弃于您？” 冯奶奶被怀昱说的这话听得呵呵笑了起来，“小昱说得好，就是奶奶我没文化，听不大懂，奶奶我不求多了，我的子孙们能记得我就算是尽孝喽。” 怀昱不再言语，垂下眸子掩住眼中的情绪。 冯奶奶虽然腿脚不利索，但做饭很麻利，虽然如此，但还是做了快四十分钟。 因为只有两个人吃饭，所以就没有煮多少饭，煮得也快。 冯奶奶做了一碗辣椒炒腊肉还有一盘水煮白菜，一盘炒茄子。 “家里只有平时都只有奶奶一个人，也没什么菜做，委屈小昱了啊。” 冯奶奶拿来两只碗和两双一次性包装的筷子。 怀昱扶着冯奶奶坐下，“不委屈，奶奶做的很好。” 说完他拿着两个碗去盛饭，这两个碗的花纹不像是他如今见到的那些款式，应该是以前的款式，但看着很干净。 以前吃饭都有下人伺候，如今在家里，吃饭都是沈不秋在一边伺候的，除去赈灾时施粥，这给人盛饭倒是第一次。 当怀昱将碗放好后准备把筷子包装给拆开，刚开始拆他就发觉手感不对。 怀昱仔细一看，发现这双筷子虽然塑封，但里面都已经发了霉，霉都成了一种粉状依附在筷子上，一碰就会簌簌掉落。 怀昱蹙眉道：“奶奶，筷子发霉了。” 冯奶奶听此啊了一声，蜡黄如同枯树叶的脸上沟壑纵横，眉间漫上了懊恼。 她将筷子从怀昱的手上接过，仔细看了看，“奶奶这眼睛不怎么好，都没看到，我去给你换一双。” 冯奶奶说着就要起身，怀昱应道：“我去拿吧。” 当怀昱打开柜门看到那把一次性筷子时，发现每一双都发了霉，没有一双能用。 怀昱有些担忧，难不成冯奶奶平日里就用的这些筷子？ 怀昱筷子都发霉的情况告诉了冯奶奶，冯奶奶看向怀昱的眼神都带着歉意。 “不好意思啊小昱，这些筷子是前些年我孙女结婚时办酒席时剩下的，我看着丢了怪可惜，就拿了回来，准备等孩子过来时一起吃饭时用，没想到发霉了。” 怀昱的眼神波动，酸楚自心里浮动。 看这筷子的发霉程度，应该发霉挺久了。 这么久了，冯奶奶的子女们都没来陪她吃上一次饭吗…… 压下心里的难受，怀昱笑着和冯奶奶说：“没关系，我去买一把新的，奶奶你先等我一会儿。” 冯奶奶笑着说好，要他路上慢点走。 在出门之后，一向行走优雅步调轻缓的怀昱却跑了起来，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跑了起来。 最后他买来了一板塑料筷子，在他跑到冯奶奶门口的时候，就看到冯奶奶拄着拐杖站在门口等着他。 花白的头发，满脸的皱纹，长着老人斑的皮肤，还有见到怀昱时露出的和蔼笑容，无一都在告诉怀昱，这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 是一个每天都坐在门口等待着子女回家的老人。 怀昱抽出一双筷子去水龙头那给冲洗干净，然后将其余的给了冯奶奶，轻声说道：“塑料筷子不会发霉，等他们回来就有筷子用了。” “多少钱啊，奶奶付给你。” 冯奶奶说着就要去屋里拿钱。 “不要钱，就当是我付的饭钱吧。” “诶呀，我做的饭又不值钱。” 怀昱神色郑重，“值得，奶奶收下吧。” 冯奶奶这才伸出爬满老人斑的手接过那板带着童趣颜色的筷子，笑呵呵说：“那谢谢小昱了，这下就不会像木头的一样发霉了。” 看着冯奶奶的手，怀昱心有恸然，万分酸涩。 木筷子放久了受潮会发霉，就像是冯奶奶身上的老人斑一样，传达着寿命将尽的讯号。 但不会发霉的塑料筷子又能再等多久，才能等到使用它们的人呢？ 怀昱第一次在吃饭时和人说话，在和冯奶奶的交谈中结束了一个带着乡村风味的午餐。 虽然想多陪陪老人，但怀昱因要直播，所以只能和冯奶奶辞别。 “小昱等等。” 冯奶奶走进房间双手拢着两瓶八宝粥塞到怀昱的手上。 “奶奶给小昱的，回家了吃啊。” “不用了奶奶，你留着自己吃吧。” 冯奶奶笑道：“奶奶不吃这些，都是留着给小娃儿的。” 怀昱听此没再推脱老人的好意，而是收下了。 “谢谢奶奶。” 告别冯奶奶后，在回家的路上怀昱仔细端详着手中的八宝粥，从配料表看到了生产地，然后他发现上面的保质期在去年就已经过了。 八宝粥过期了。 怀昱喟叹一声，将两瓶八宝粥紧紧抱在怀里。 - 不是冯奶奶的八宝粥过期了， 是冯奶奶想送的人来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