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宁晕了整整十几个小时。 等她醒来时外面的天都快亮了,她捂着自己的肩膀坐起身,被敲到的地方青紫了一大片。 她顾不得肩膀上的疼痛,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她还活着。 这不是记忆里原主的家,房子很陌生,像是刚刚草草装修过,屋子里除了一张床之外什么都没有,还散发着淡淡的油漆味。 像是预料到了黎宁什么时候醒,房间的门被拉开了,黎宁扭过头看向时桉:“这是哪?” “我的家。”时桉拉开了窗帘,清晨的刺眼阳光晃得黎宁下意识的闭上了眼,外面的雪已经不再下了,整整一夜,雪的厚度差不多能淹没小腿,这是下了一个晚上的雪的成果,时桉也看了一整夜的雪。 他的眼下有些青黑,神色恹恹的,衣服的兜里还有一把裁纸刀,他把手伸进去摸了摸,这一夜他没有想太多,单纯的看着落雪回忆过去,只是黎宁有些蹊跷,他暂时还不能杀她。 昨晚在咖啡店的时候他发现了黎宁已经认出了自己,他没办法知道黎宁有没有通知展倩那个女人,如果展倩知道自己出了监狱,那之前的部署将会功亏一篑。 他饶有兴致的看着在床上目光警惕的黎宁,这个女人长进了不少,不乱喊也不乱叫,在昨天的时候发现了他却也强装着不认识他。 她好像突然沉稳了不少。 但时桉要的不是这个,如果现在黎宁惊惧的大叫,恳求自己让她离开,时桉的心情还能稍微开心一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脸欲言欲止,她表情复杂,但没有任何惧怕。 “想说什么?”时桉决定如果黎宁回答的顺自己的心意,那他也许会考虑让黎宁多活上几个小时。 黎宁把鼻子捂在被子里:“这里的甲醛是不是超标了?” 时桉轻笑了声,他推开窗,凉意顺着窗户飘了进来:“我被抓进去的时候,也是个冬天。” 春节的前一天,那一天的街边挂满了红色的装饰,一些商家门口挂起了红灯笼,在被警察按着走进警车里时,他却觉得这些红色无比刺眼。 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让人厌恶。 寒风往骨头缝里钻,腿上的刺痛让时桉的每一步路都走得无比艰难。 他这样的废物。 阳光无比刺眼,可站在阳光下的时桉却没办法融入其中,他身上被颓靡笼罩,恨意灼烧着身体,让他的喉咙都带着些被尖刀划过的痛痒。 正坐在床上的人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自己这几年受过的苦,他咽下喉间的血腥气,昨天晚上差点意气用事把这个好妹妹杀了,咖啡店里的监控还开着,他若是动手不出一个晚上就会被警察抓走,那展倩怎么办?她才是那个最该死的。 黎宁默了一会:“你还有很多个冬天。” 很多个冬天? 时桉在心里笑了声,不知道这个妹妹是不是因为当下的环境,说话不再像五年前一样刻薄,他第一次在她的嘴里听到了安慰。 她的眼底还有些同情。 真好笑,时桉终于闷闷的笑出声,他笑的眼底猩红,不知道是不是吸到了冷气的原因,他闷闷的咳嗽了几声。 连路边的乞丐都能可怜他,但是黎宁这个女人不行。 他彻底收敛了脸上虚伪的笑意,淡声道:“你就待在这里,等一切都结束。” 黎宁听了这话有些不安,听时桉的意思是他要做些什么,他要杀了展倩吗。 黎宁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可以给我点水吗?” 在看到时桉的神情后她抿了下唇:“好吧,看来不能。” 她想着措辞,开口道:“你这样会后悔的,我知道你刚刚从监狱里出来情绪并不好,但你也不能绑架我啊,现在让我走还来得及,有什么事可以拿起法律保护自己,而且你未来” “黎宁。”时桉的眼里愈发的猩红,他讨厌黎宁这副长篇大论的样子,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并非出自真心,她只是想逃离这里,仅此而已。 或许趁自己不注意,黎宁会偷偷跑出去然后直奔警察局报案,无论怎么样,他都不能让黎宁离开。 死人最会保守秘密,时桉又起了杀念,想起这两个女人他的心里总是恨的,恨的多了便麻木了。 膝盖的关节实在是疼,疼的他有些站不稳了,可越是疼他越清醒,他告诉自己,再忍一忍。 马上就要结束了。 他会死在今年的春天。 他关上了窗,呼吸之间有些急促,在他打断黎宁之后,黎宁就在床上盘起了腿发呆,她的脚腕上有一条锁链,现在的自己根本挣不开它,甚至脚腕上因为锁链的摩擦有些红肿破皮。 黎宁的心口钝痛,原主的愿望是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这个小白信誓旦旦的说它能解决,带着原主的灵魂一起消失了。 可她继承了原主的病痛,她唇色泛着白,但强撑着精神,害怕时桉再次把刀捅进了自己的脖子里。 黎宁苦中作乐的想,倒有些金屋藏娇那个意思了,不过这屋子里藏的不是娇,而是自己这一条待宰的羔羊。 讲道理是行不通了,黎宁决定冒险,时桉恨自己的原因只是因为原主当时的幸灾乐祸和见死不救。 可假如她并不知情呢?如果她不知道时桉是被陷害的呢? 这需要铺一条很长的路让时桉信服,不再让他产生恨意,可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保住自己的性命。 在时桉迈步向自己走来时,黎宁语气极快的道:“当初你进了监狱之后展倩就出国了,我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你是被陷害的是吗?我可以帮你。” 时桉不知道是信还是没信,狭长的黑眸染上厚厚的一层寒雾:“你想怎么帮我。” 黎宁想到了什么:“钱!我父母给你留下的钱,我一分都没有动。” 原主当然不会想留着这笔钱,这是她存给自己的养老基金,可现在的黎宁只想活着,快速的说出了银行卡密码:“相信我,我真的想帮你。” 黎宁这话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无比的真,可听在时桉的耳里就未必了。 他意味不明,嘴角还挂着嘲弄的笑:“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