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宁回到酒店房间就闻到一股酒气,墨蓝在床边低垂着头,柔软顺滑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睛。 想到服务员递给墨蓝那几瓶鸡尾酒黎宁挑了下眉。 鸡尾酒的度数极低,黎宁喝了几杯都不见醉意。 难道是混进去了度数高的? “你喝醉了?” 墨蓝点点头,缩在床上,转头看向窗外,并没有像以前那样一见到黎宁就黏上来。 这很不合理,黎宁靠近他轻轻捧住他的头转向自己。 她明显的惊了一下,他眼角微红,眼神涣散,明显是喝醉了,抬起手抚摸了一下墨蓝的眼角,惹得对方紧闭双眼不愿意再睁开。 她犹疑的问:“你不开心?” 墨蓝已经神志不清了,连说的话也很涣散:“为什么要和那个男人说那么多话?你不要我了吗?” 他唇上漾着一股水色,委屈抿唇的样子让黎宁的心里止不住的发软。 “能不能别不要我我其实很疼的” 黎宁刚想说没有不要你,但是听到下一句话又突然顿住了。 黎宁打量了他一下没有发现伤口,开口问道:“哪里疼?” 墨蓝伸手让黎宁坐在自己的腿上,湿漉漉的双眼看着黎宁:“腿很疼。” 小美人鱼行走的每一步都像在刀尖上起舞。 这个小世界里有个童话故事,小美人鱼为了和岸上的王子在一起和海底的巫婆做了个交易,她用自己的歌喉换了双腿,即便美人鱼的外形变成了人,但她走路时双腿间刀割般的剧痛都在提醒她不适合在陆地生活。 她始终属于大海。 故事的结局是小王子不再爱她,海底的巫婆告诉她只要杀了王子就可以重新回到大海,不然没有王子的爱她就会变成泡沫。 她最后还是没有杀掉王子,而是变成了泡沫消散在海面上。 爱竟然能让一个人甘心赴死。 如果是以前的黎宁她可能会暗笑这条美人鱼实在是傻,放弃自由,每日忍受剧痛只为了所谓的爱情。 她自花中灵气孕育而生,实在是不通人间情爱,她也不想懂,可看着面前的人突然变得哑口无言。 墨蓝显然要幸运了一些,她见到过墨蓝变换自如的鱼尾,可他的话也让黎宁有一瞬间的感觉到如坠冰窟。 “那天你走了我真的真的很难过” “所以我和龟爷爷说,我不怕疼,我要去找自己的伴侣,他就给我吃了一种可以幻化出双腿的草药” “黎宁,宁宁,我其实好疼的,你疼疼我好不好?” 黎宁下意识的站起身不想在为这双腿增加负担,墨蓝却摇摇头不让她走,最后像是不胜酒力般将头抵在黎宁的肩上沉沉睡去。 只留黎宁在原地沉思,最终还是不忍再让墨蓝承担自己身体的重量,她轻轻站起身,揉了揉墨蓝的头。 喝了酒的墨蓝意外的诚实,如果不是今天她可能会被墨蓝一直瞒着。 想到了什么,拎着背包离开了。 “等着我。” 温热的触感在额头上一触即逝,墨蓝像是没有感觉到般沉沉睡去,直到黎宁转头离开,关门的声音响起,那双眼才慢悠悠的睁开。 不见任何醉意。 今天是周六,黎月淑没有上班,黎宁打开家门的时候就见黎月淑坐在沙发上嗑瓜子。 自从她回来之后黎月淑就没有打过麻将,看到黎宁也只是招呼一声:“回来了?” 她没有问墨蓝在哪里,像是不在乎般从背包里掏出几张宣传单递给黎宁看。 “欧洲五日游?” 黎宁坐在黎月淑身侧,侧脸看着她:“为什么突然要去旅游?” 黎月淑嗑着瓜子没有看她,黎宁这才注意到角落被收拾好的行李箱,行李箱敞开着里面放着几件衣服和几张全家福。 她嘴上的动作不停,面前的电视里放着肥宅剧:“看得出来,你那个外国男朋友还是挺喜欢你的,你们在一起也算放心。” 被电视上的内容逗的一乐,黎月淑侧头看着黎宁:“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就不参与了,接下来出去旅旅游散散心。” “邻居张姨你知道的伐?她儿子可出息了,要给她报个旅游团出去旅旅游,我正好也跟着去了。” 她絮絮叨叨的说着:“去完这个国家还可以去那个国家,世界太大了保不准我就喜欢上那个国家定居下来了呢?” “你和你那个外国男朋友好好的,该结婚就结婚,我呢,也老了,年轻的时候被男人骗,再大一点呢一个人拉扯一个孩子长大,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你不用管我了,我能照顾好自己。” 黎宁默不作声,只是和黎月淑对视,心里猜到了什么也没有说出口,只是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黎月淑。 黎月淑坦然的接过来了,笑道:“真是难得,我也见到回头钱了。” 不过眼前人已非彼时人。 她黎月淑的后半辈子不想为别人活了,十几年的拉扯到头来不过是一张空,她靠在沙发上摇摇头,手上的细纹彰显着她已经不再年轻。 毕竟是相处了十几年的母女,就算之后有几年的时间分开了,但是知子莫若母,性格会变,但是十几年的口味很难变,自从看到黎宁的筷子伸向青椒的时候自己内心的支撑就轰然倒塌了。 女儿没了,她心里绷着的弦也断了。 战战兢兢几十年,总觉得自己和女儿的隔阂能随着时间消散,攒了一些钱足够她带着女儿去另一个城市买房好好生活,她怀着如此美好的憧憬努力上班打零工,可最后竟然被一个叫沈霆的男人毁于一旦。 她有些哽咽的抬起手抚上黎宁的手:“你是个好孩子,以后不必来看我了。” 她实在是怕触景生情。 黎宁点点头,抽出手,回到房间把那个那个存折放在显眼的地方。 卧室里的鱼缸短暂的被使用过一次。 本以为能在这里生活的更久一些。 想到墨蓝无意中说的那些话她抿抿唇。 她不会让墨蓝落到童话中小美人鱼的那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