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夫人坐在石凳子上，笑的温柔，莺莺拿着从戏班子带出来的折扇，起势唱着一曲汉宫秋，那身嫩黄色的旗袍像是戏袍，她们两人看上去像是一幅画，他一时不知道是进是退。</p>
"你来了？"夫人招了招手，"陪着我一起听吧。"</p>
无论多少次，他终究还是败下阵来。</p>
她们都感情一天天变好，戏楼架起来，莺莺又穿上那身行头，只为夫人一个人唱，满头珠翠光辉闪烁着，无论冬夏，都是笑盈盈的，夫人脸上的笑也越发多，那是与他看见过的笑不一样的。</p>
漂亮极了。</p>
"人生在世，就是为了一知己。"</p>
夫人这样说。</p>
直到那年隆冬，母亲向来传统，又不知道听了谁的煽动，专挑莺莺的错处，还专门把他支开去了外地，等到他返程路上接到下人的信。</p>
夫人已到了弥留之际。</p>
"不要为难她，让她走吧。"</p>
夫人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还是字字不离莺莺，下人带走哭到晕厥的莺莺，他缓步走到夫人床前跪下，小心翼翼靠进夫人冰冷的怀里，眼泪终究还是流下。</p>
"夫人啊……你怎么从不心疼心疼我……"他哭的小声，抽噎着，"没了夫人，我可怎么活下去……"</p>
夫人出殡那天，他满身素缟，丧仪经过江边时，他看见了莺莺，她站在江水边，单薄的长旗袍与寒冬格格不入，雾气中，那一抹天青色投入江水中，唢呐声吹奏着，送走两位不归人。</p>
鹤山握着那长命锁，这孩子一向早熟，也再没问起姨娘去了哪儿。</p>
宅院里母亲还在咒骂，穆杰捂着孩子的耳朵，让下人带他回房休息。</p>
他穿着那一身白袍踏进母亲烟雾缭绕的卧房，母亲在大烟中醉生梦死，全然不像他记忆里朴实模样，大烟终究害了他的亲人，母亲已经变了样，变成了恶鬼模样。</p>
合上门，他走近为母亲添烟，目光沉沉的看着烟火燃气，转身离开，身后传来急促的呼吸声。</p>
不久，母亲忧思过度，仙逝了。</p>
偌大的宅院只剩下他和夫人的孩子，穆杰发誓，他一定要护好他们的孩子。</p>
可如今</p>
当真是什么都没有了。</p>
警察只能找到大片的血迹，却是一个人也找不到，连带着楚云也突然消失了，只有穆府外卖肉的姑娘说看见何流年提着刀跑走的消息。</p>
穆鹤山的尸体被放置在榻上，穆老爷打来热水给他擦干净脸，静默了良久，下人们和警察都被他赶出门外，最后抬手拍了拍穆鹤山的发顶。</p>
朱红色的大门落了锁。</p>
"么儿，别怕，爹马上就来。"</p>
酒水洒落一地，火红蜡烛摔落在地，顺着红绸布一路燃烧，火光将室内照的光亮。</p>
"没爹领着，走丢了可怎么办啊……"</p>
正月初一，穆府烧成一片废墟，偌大家业再没了人继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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