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宴清接到钟晏的全息通讯时还在皇宫宴会厅里没能脱身。 刚想关掉摄像头去接,便见有人又端着酒杯迎了上来,江宴清也不废话,同人礼貌碰了杯,却没再喝下去。 “怎么,哥哥刚和太子皇兄闹了不愉快,此刻就连妹妹的酒都不愿意喝吗?”江灵玉不放人离开,非要江宴清喝了那杯酒。 “江灵玉,我说过了,不要叫我哥哥。”即便是说着伤人的话,那人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情绪起伏。 江灵玉却不依不饶:“那哥哥喝了这杯酒啊。” “看来,之前那次教训还不够深刻、惨痛,以致于你还敢恬不知耻的加以纠缠,丢尽皇室的脸面。” 江宴清彻底冷了脸,当着她的面将那杯加了料的酒扔进角落的垃圾桶。 “我……”江灵玉听了江宴清的话忆起之前自作自受的狼狈和难堪,一时白了脸色,只能眼睁睁的瞧着对方就此离开宴会厅。 …… —————————— 外面风雪呼啸而过,大片雪花打着旋飘飘坠地,江宴清谢绝了众人的挽留,头也不回的踏进凛霜寒雪之中。 温漾收到消息已经撑着伞在门口等着了,见人出来,立马把伞举了过去。 “不用。”江宴清没有撑伞的打算,兀自垂下眼帘,凝视着手心里那几片在昏黄的路灯映衬下脉络清晰的霜花,目光便不自觉柔和许多。 …… 另一边,被自动挂断的钟晏泪眼汪汪的从被子里探出头,神情恍惚,委屈的不行:“他不接我电话……” “啊这……”001徒劳安慰:“可能是殿下没注意到才没有接的。” “别哭,我再打!!!” 终于,赶在钟晏哭出声之前,通讯被自动接通了——因为双方同时都拨给了对方。 “钟晏?” 江宴清的全息投影出现在钟晏面前,钟晏则在听到对方声音那一刻,又谨慎的缩了回去。 001:“……” 不是你吵着闹着要见的吗!现在好不容易见到了,怎么又缩回被窝里了! “殿下,您别介意哈。” 001不得不睁着眼说瞎话:“主人他喝了点小酒,再加上易感期,所以……有点害羞,殿下别介意哈。” ……害羞。 车窗外夜色如墨,车厢内灯光昏黄不定,一片寂静声里,江宴似乎是很轻的笑了一下,同他解释: “阿厌(晏),不是故意不理你的,刚刚在皇宫宴会厅没来得及接听就自动挂断了。” 钟晏:“……哼!” “你喝醒酒汤了吗?”江宴清有些无奈的问,钟晏却不回答,只从被子里探头出来。 见对方的投影站的那么远,本就在闹脾气的某人当下就忍不了了:“你站那么远干嘛?!” 001:“……” 虽然他早就习惯了自家主人时不时抽风似像个小孩似的蠢样子,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但眼下毕竟是在心仪之人面前,也不知道他清醒之后会不会炸毛。 但为以免祸及于它,001干脆就暂时自己把自己给屏蔽了。 …… 江宴清愣了一下,视讯里的虚影就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在床沿边上坐下,手从对方那一头过于蓬松的卷毛上穿过,顿了几秒又克制的收回。 “哥哥……”钟晏一双宝石红瞳眸一眨不眨的仰望着他,主动往他身边凑了凑。 “嗯?”江宴清给予回应。 “我想你了。”对方郁闷的声音顺着电流传至车厢不免有些失真。 但饶是如此,坐在江宴清旁边的温漾都莫名脊背发凉。总觉得,再见这位小少爷之日,他怕不是难逃一死。 不过,殿下的眼神…… 温漾偷瞄了一眼,他倒是从没见过这样……抛除外人眼中过于形貌昳丽的冷清肃然,再纯粹、真实不过的嬉笑怒骂。 …… “你的手,怎么了?”无意间瞥到对方左手那处的血痂,江宴清不由皱起眉头。 “不小心……没事。”钟晏话说一半直觉不妥,就临时又改口,不自然的将左手缩回了被褥里。 “……疼吗?”不知道是在问易感期体内的信息素暴乱,还是对方左手那滩已然结痂的血迹。 “江宴清,”钟晏小声的唤他名字,不说疼不疼,只道:“我好冷啊。” 就像数九寒天里,被人恶意投进冰寒刺骨的湖水之中,无望挣扎,反复陷落,深渊沉沦。 明明是近在咫尺的光亮,可任凭他怎么够,如何够,也不过的镜花水月,一场空欢。 ……真的,好冷啊。 —————————— “阿厌(晏)……” 江宴清看了看路径,估算着时间,哄他:“先去把伤口处理了,好不好?” “不好,一点都不好。” 钟晏反复强调,不愿配合,却也能小心翼翼的将那团仿佛如梦幻泡影的存在抵在心口,妄图汲取暖意。 “阿厌(晏),待会……哥哥给你一个惊喜吧。” 相距太远,只言片语总归惨淡无用了些,那便许给对方一些看得见、摸得着的吧。 “什么?”钟晏指尖似是凝出半点冰晶,又在一瞬瓦解。 “去处理伤口。”见他果真有所松动,江宴清寸步不让,“处理完我就告诉你。” …… 不多时,钟晏去而复返,从犄角旮旯里翻出酒精、棉片,在那人的见证下熟练的冲洗,消毒,包扎。 地下车库里,江宴清则趁机同温漾道别,独自一人乘坐电梯去往二楼主卧。 “惊喜呢?” 钟晏眼巴巴的瞧着那束全息投影,难掩期待,单凭这一点他便做不得悔,只能言而有信。 “这是……” 只见那光晕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剥开了外层的薄纱一般,缓缓散去周遭那层冗余的光泽,怯怯露出轻易不肯示于人前的本体法相。 钟晏放轻力度蜻蜓点水般戳了一下那将绽未放的幽蓝花苞,压低声音询问,生怕惊扰了什么:“是冰晶血莲吗?” 主卧门口,江宴清握着门把手的指节蜷了又蜷,才极轻的应了一声:“嗯。” “……好漂亮。”比之前他们两人在月楼里争抢的那株实物漂亮多了。 话音未落,钟晏眼睁睁瞧着那株冰晶血莲外层花瓣脉络上晕染出丝丝缕缕的血色。 血线交织缠绕,在冰面上以极快的速度攀缘延伸,糜艳清绝,摄人心魂。 “真的……好漂亮……”钟晏鬼迷心窍般探出指尖想去触碰。 “别碰!”江宴清骤然出声,尾音破碎。可来不及了,对方已然得手。 “钟晏……”江宴清踉跄几步,终是支撑不住,栽倒在床上。 手指因过度用力而极致蜷曲着,原本平整的被褥瞬间被抓出一片褶皱。 江宴清陷在被褥里无法可解,只能暂且切断与之的精神链接,好半晌才掩下自己的失态。 “……去睡吧。” 钟晏哪里肯,手心托举着那捧悄然缩回保护壳里的光晕,央求的看向那人。 “阿厌(晏),去睡吧。” 江宴清眼尾那抹和冰晶血莲花瓣脉络上如出一辙的血色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尽褪。 他就不该纵容……至少,短时间内,是不会再任由对方胡作非为。 “新年快乐,阿厌(晏)” 江宴清始终没有关掉通讯,沉默着注视着对方郁闷的缩回被窝,背对着他迷迷糊糊的睡去。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