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西洲修士众多,天骄无数,比你们东洲大了百倍不止,哪里需要靠这等腌臜手段取得胜利?” “天骄无数?真是笑话,我怎么没看见?” “我只看见这剑榜魁首,之前日日可都是由我们东洲修士夺得,你们西洲努力了这么多天,不还是毫无建树?” “欺人太甚!” “剑榜魁首被你们东洲夺得,那是因为我剑宗弟子不屑参与,否则哪能轮得到陆云城?” “一群没见过世面的蛮夷,真不知天高地厚!” “我们东洲有地神,你们西洲有吗?到底是谁没见过世面?” “……你!” “要不是有阵法相隔,你在我手里走不过一招!” “……” 数千名修士隔空怒骂的场面,当真是比菜市场还要热闹。 自认为是剑宗领袖的庄腾,眼看局面越发失控,不得不站出来,运足真元怒喝:“肃静!” 场中嘈杂顿时为之一静。 庄腾见状,脸色刚刚好看一些,忽然听到人群中有人阴阳怪气地开口: “庄真传真是威风,西洲做出如此卑鄙之事,我们东洲修士连说都不能说了?莫非此事,就是你在背后主导?” 庄腾一张脸立刻拉下来,神识扫过传出声音的人群,却无从分辨具体来源。 这时,那阴阳怪气的声音,又从另一个方向飘来。 “怎么?庄真传急着找我,莫非是被我说中了,想要杀人灭口?” 庄腾脸色一沉,立刻反驳:“阁下休要空口污蔑! 在下作为剑宗真传,为弟子表率,行事向来堂堂正正,陆云城之事,我从未插手。” 此话一出,向苼暗自摇头。 庄腾一开口就被对方牵着鼻子走,沦为自证清白的一方,这哪里是主持大局的料。 紫衣修士听到这里,心中也是暗笑,表面却是一脸悲愤,站出来哭诉道: “庄真传,您贵为剑宗弟子,出身又是极好,自然不屑于做那等事。 可您一人,如何能代表所有西洲修士? 这日日积累的剑榜魁首赏赐,也不是个小数目,你能西洲修士不会眼红?” 庄腾被说得哑口无言,憋了半天,只憋出来一句:“胡搅蛮缠!” “庄真传,你说我是胡搅蛮缠?” 紫衣修士面色错愕,旋即怒声道:“在下所言,字字在理。我看你分明就是有心偏帮西洲,不将我等放在眼里!” 此话一出,东洲众人立刻纷纷附和。 “就是!” “庄真传不行,我看李长亭,李真传就不错,他前两日护着向剑绝,我可都看在眼里。” “叫李长亭来主持大局,别在这里占着茅坑不拉屎!” “什么剑宗最年轻的真传天骄,我看就是个草包!” 种种污秽之言入耳,庄腾气得脸色铁青。 他从小养尊处优,耳边听的尽都是好话,何时被如此多人当众骂过? 若非公然违背门规,母亲都保不住他,他真想直接动手杀人。 “庄师兄,今日情形来得凶猛,恐怕内有蹊跷,还是先走吧!” 梁浩明连忙在暗中传音提醒。 连他都看出来事情不对劲了,可庄腾在气头上,根本不管这一出。 “走?” 他眼中盛怒,回头刺了梁浩明一眼,“你是嫌今日他们骂我,骂得还不够难听?” 梁浩明脸色也难看起来,“庄师兄,我是为你着想,你怎能如此看我?” “为我着想?” 庄腾眼里露出讥讽,“到底是元剑脉弟子,养不熟。我看你是巴不得我声誉扫地,让你那位李师兄过来主持大局吧?” “……你!” 梁浩明面露怒意,这庄腾平日里高傲起来没边儿也就算了,怎么今日发起火来,跟个疯狗似的,见人就咬? 向剑绝入元剑脉后,他在剑脉的地位一落千丈。 他本想借机讨好这庄腾,看看能否有机会加入万剑脉。 可现在,他内心的热情瞬间被浇灭了一大半。 有庄腾在,万剑脉未必是个好去处。 “四师姐,这庄腾太蠢了!” 一侧阵法区域内,李小六气得牙痒痒:“完全被万神殿牵着鼻子走,我去处理,都能比他好一万倍。” 苏青青微微摇头,“别添乱。” 李小六看着师姐神色如常,顿时无奈,“师姐,你就一点都不着急吗?” “急有何用?”苏青青轻叹一声。 她昨天苦思冥想一整夜,都没想到什么太好的应对之法。 大师兄的计划,显然要比剑城乱局更为重要,她不可能明着出面拨乱反正,只能在暗中动手。 如此,她能做的,只有暗杀。 灭了此次主导乱局的万神殿修士,局势便可缓和。 可想要做到这一点也不容易,她得先知道万神殿的据点所在。 万神殿最擅长隐匿行踪,前几日她多次跟踪紫衣修士,却是屡屡跟丢,没能寻到跟脚。 想到这里,苏青青眼里闪过不解。 大师兄向来消息灵通,万神殿每每有什么动作,他总能提前知晓。 可这次,大师兄派她带着小师妹过来历练,却对剑城乱局只字不提,到底是何用意? 苏青青思索的同时,场中氛围又有了变化。 庄腾硬是顶着众人谩骂,丝毫没有将李长亭叫出来的意思。 紫衣修士见状非但不急,心中反而笑得更加厉害。 这庄腾,处处反应都合他心意,当真是再完美不过的棋子。 他继续装出一副怒气冲天的模样,大声喝骂:“庄腾!你把李长亭和向剑绝藏到哪去了? 你口口声声说自己与陆云城之死无关,我看就是你在背后操控。 陆云城一死,你再将向剑绝藏起来,这剑城便再无修士能为我们东洲说话。 庄腾,你当真是无耻小人,令人作呕!” 前面连番的谩骂,庄腾尚且还能承受,紫衣修士这一口大锅扣下来,立刻令他脸色骤变,激声反驳: “胡说八道!那两位同门行动自由,我怎知晓具体行踪?” 他猛地一扯梁浩明袖子,“还不快去将你那两位同门叫过来?是要等我亲自去请吗?” 梁浩明心中鄙夷,表面却是装出为难之色:“师兄,如今局面,若是向剑绝现身,恐怕只会让局面更加失控……” 他话到一半,便见庄腾冷眼瞪过来:“你到底去不去?” 梁浩明心知对方这话说出来,责任定不会落在自己头上,二话不说往外走。 却不想他这一动弹,立刻有呼啦啦一大群东洲修士跟上。 “我们要第一时间看到向剑绝!” “向剑绝定是受了你等欺负,受伤才导致这么多天不现身……” 梁浩明听得一阵窝火,却不好发作,只能强忍下来,冷哼道: “我们剑宗有没有亏待向剑绝,你们跟来不就知道了?” 片刻之后,梁浩明带着一群东洲修士前往剑宗别院,来到向剑绝的住处,却见其中空空如也。 梁浩明当即傻眼。 人呢? 他一个激灵,忽然想起昨天有人刺杀庄腾,师兄和向剑绝都没现身。 该不会早就逃了吧? 要不然昨天晚上那么大动静,师兄和向剑绝怎么都该出来瞧两眼才是。 人走了,那他怎么解释? 他正苦思冥想,忽听身后一阵喧哗,回头便见紫衣修士带着一群东洲修士直接闯了进来。 梁浩明的脸都绿了:“此地乃宗门重地,你等怎能擅闯?” “不得入内?我看你是心虚!” 紫衣修士冷笑一声,一把推开梁浩明,进入院子。 梁浩明被推得一个踉跄,脸色顿变。 他结识过不少散修,这紫衣修士虽说是东洲人士,之前也曾略微接触过。 此人不过是个元婴修士,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就把自己一个出窍修士推开? 这紫衣修士是万神殿的人假冒的! 梁浩明恨不得立刻向东洲修士们说明此事,可他也知道空口无凭,就这么说出来,只会让东洲修士误会更深。 紫衣修士带着众多东洲修士逛了一圈空空如也的庭院,出来便冷声怒骂: “向剑绝果真被你们藏起来了! 我就知道,你们万脉剑宗口口声声说要接纳我们东洲修士,都是满口谎话!” “堂堂剑修大宗,也能如此出尔反尔。” “明着让我等来剑城历练,处处不作限制,实则处处打压。” “天道不公!” “……” 一群人张开嘴跟着紫衣修士谩骂,梁浩明看着,只觉得心中悲凉。 他的确有些自己的小算计,私心过重,不算光明磊落之辈。 可东西两洲互通,元剑脉出力最多,通道架设成功时,他也曾真心为之高兴过。 如今看着元剑脉努力放进来的东洲修士,被万神殿的人骗得团团转,跟着敌人一起倒逼局势,他心中如何不悲? 都说众生愚昧,他从前只觉得这四个字,说的都是世俗界的凡人。 而今看来,修士何尝不是如此? 他自己为了攀附权贵,不顾师兄弟情谊,转而去投奔庄腾那个蠢货,又何尝不是另一个蠢货? 梁浩明醒悟了,场面却没有因此变好。 庄腾带领一群西洲修士们过来,正好听到东洲修士跟着紫衣修士漫天喝骂。 此刻没了阵法壁障阻隔,西洲修士们哪里还能忍得住,纷纷就要直接动手。 眼看数千修士就要陷入混战,人群背后,终是传来一声冷喝: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