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我们真要去查那字坊? 赵家府邸外,赵卓扶着母亲,蹙眉发问。 自然不去,方才不过是敷衍之词。 紫衣青年笑了笑:你大哥死在自己房中,即便真是被人所杀,一个弱女子又怎能闯过府邸重重围墙,杀人之后再悄无声息地离去? 赵卓赞同地点头:师兄所言极是,赵成祥信中提过皮三此人,想来幕后之人是通过皮三杀人,再杀人灭口。 至于皮三死状的种种诡异之处,多半只是赵成祥为了引我回来,胡编乱造的。 话到此处,赵卓语气微顿,师兄,我真要去追查真凶,才能平息血脉因果? 紫衣青年听出师弟的言外之意,思忖片刻,轻声一笑:若是放在从前,你不想查也得查。可今时不同往日,东洲方才经历一场大劫,姜师兄的命令大过一切。 师弟,你莫不是忘了……姜师兄严禁修士滥杀凡人。 此话一出,赵卓双眼立刻一亮,我明白了! 他当然知道姜易立下这一铁律,是为约束三宗弟子漠视凡人性命,减少杀戮。 若事关己身,情有可原,动手并无不可。 他虽是情有可原,却完全可以利用这一点,最大程度减轻血脉纠缠的影响。 想到这里,赵卓语气轻松起来:师兄,我们下山主要是为追查那魔修,正事要紧,至于其他的,容后再谈吧。 紫衣青年听着,满意点头,正要开口,忽地笑容微敛,又回头看去。 赵卓循着视线一回头,顿见赵成祥一路像个狗皮膏药一样黏上来。 赵卓眉头立刻皱起,冷声发问:赵成祥,我已经答应追查凶手,你还想干什么? 赵成祥喘息两声,看了一眼侧夫人,语气有些委屈:卓儿,你追查凶手,怎么把你娘也带走了? 赵卓冷嗤一声:我母亲在你赵家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不知道? 卓儿,这你可冤枉爹了。 赵成祥大声喊冤,你去归沐谷后,我可从未亏待过你娘,吃穿用度那都是府里最好的,和你嫡母分毫不差啊! 赵卓懒得多言,直接拉下脸来:总之今日我欲接母亲入谷养老,你要拦着? 不不不,我不拦着。 赵成祥连连摆手,叹息不已:你嫡母的脾气,你也知道,我管不住,你母亲能去归沐谷颐养天年,再好不过了。 赵卓听得此言不禁一愣,没想到这老家伙还会说一句人话。 卓儿,我追过来不是为了别的。 赵成祥又哀叹起来,随后一脸肉疼地从怀里掏出一只白瓷瓶,这是我专门从仙市搜罗来的神药,给你修炼用。 赵卓怔怔看着对方递出的白瓷瓶,眼底泛出一丝不敢置信。 赵成祥居然会送他东西,而且还是专门为他准备的修行丹药?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人死不能复生。 赵成祥眼角含泪:卓儿,我就剩下你一个儿子了,你以后就是我赵家的嫡长子,我自然要对你好。 他急切地将白瓷瓶塞到赵卓手里,这是爹爹倾家荡产买来的神丹!修行之人只要吃下一颗,就能飞升成仙! 紫衣青年在旁听得失笑,赵家主,你莫不是被骗了?这世上若真有神丹,岂不是仙人遍地走了。 不可能! 赵成祥眼里血丝满布,厉声道:这是我用家里九成家产换来的神丹,绝不会有假。 九成家产…… 赵卓沉默地看着赵成祥,心 中说不出来的难受。 赵家主,灵石尚且换不来神丹,你这些世俗黄白之物又算得了什么? 紫衣青年摇头,随手拿过赵卓手中的白瓷瓶,罢了,我便帮你分辨分辨,也好让你死心。 说着,紫衣青年随手拨开瓶塞,却在这时,异变陡生! 只见两道黑光蓦地从瓶口飞出,直奔青年眉心。 紫衣青年骤然色变,可距离实在太近,他猝不及防,瞬间中招,两眼一闭,直直躺倒。 师兄! 赵卓大惊失色,心神震惊之下亦是没来得及反应,同样被黑光击中眉心,当场昏迷。 卓儿! 侧夫人惊呼一声,扑在赵卓身上,声音慌乱,卓儿,你怎么了? 她呼唤两声,猛地又回过头来,咬牙切齿:赵成祥,你连儿子都杀?! 庶子忤逆,怎么杀不得? 赵成祥拂袖冷哼一声,脸上委屈的神情早就收敛干净,甚至还带着一丝得意的笑。 你们这些修士个个拿鼻孔看人,还不是被我一个凡人算计了? 做的不错。 一道声音蓦然从虚空中传来,赵成祥顿时一个激灵收起小心思,躬身拱手:仙长,都是丹药的功劳,小人不敢居功。 嗡! 虚空略微波动,一名黑袍人凭空出现,挥袖一卷,便将地上两具尸体卷入储物戒中,只剩下侧夫人两眼呆呆地看着空地。 怎么还有人? 黑袍人语气微冷,赵成祥脸色一变,还未来得及说话,便看到黑袍人随手一掌拍出。 轰! 侧夫人瞬间爆成一团血雾,连一声惨叫都未发出。 赵成祥吓得瞳孔骤缩,双膝一软,直接扑通一声跪下来,是…是…小人的错,小人失…失误,仙长…仙长…饶命!饶命啊! 黑袍人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聒噪。 赵成祥立马捂住嘴。 黑袍人得了清静,这才开口:你助本座得两具上等肉身,本座自不会杀你。 接下来,还有一事要你去做,此城城主与你是远亲? 赵成祥心中一寒,不敢隐瞒:小人与城主的确为远亲,只是那赵琼从来都瞧不起小人,怕是没那么容易中招。 黑袍人眯了眯眼,再次递出一只丹瓶,你很聪明,连归沐谷的真传你都能成功算计,区区一个筑基期小城主,还不是手到擒来? 赵成祥颤颤巍巍地接过,声音艰涩:仙长,小人…… 只要你答应,竹阁字坊的那凡人女子,本座现在就可以帮你解决。 此话一出,赵成祥立马将原本想说的话咽下去,睁大眼睛反问道:仙长,此言当真? 黑袍人冷哼一声,区区凡人…… 话音未落,赵成祥便觉眼前一花,黑袍人已经消失在眼前。 他愣了一下,旋即似是想到了什么,猛地转身望向城东,眼里流露出浓浓的喜色。 儿子,爹就快成功了!你再等等,爹这就将你最后一个女人送下去陪你! …… 与此同时,东街。 罗海着急忙慌地跑进字坊,看到伏在桌案上的王拓,立马说道:虎前辈,大事不好了,那赵家要来找麻烦! 王拓眼皮微抬,懒洋洋地说道:什么赵家? 就是东城的赵家,原先我在那里做供奉,留下不少眼线…… 罗海将自己所知和盘托出,说到最后,语气加重:虎前辈,您 千万别不把赵家当回事,赵家主庶子入归沐谷十五年,已是内门弟子。 您虽然厉害,可双拳难敌四手,归沐谷人多势众,也不是吃素的,万一对方蛮不讲理,硬要冤枉向姑娘杀了赵家大公子…… 我想起来了。 王拓直起头来,恍然道:原来你说的是那个赵家。 罗海一愣,不等发问,便又听王拓道:那个赵大公子,的确是我所杀。 什么?!罗海直接傻眼。 那小子居然敢打苼妹的主意,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王拓轻哼一声,让他直接暴毙,都是便宜他。 罗海听着,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 他敢肯定赵成祥找向苼的麻烦,绝对不是为了报仇,最多只是发泄。 却不想,居然歪打正着? 想到这里,罗海心中又生出一丝后怕。 要知道三年前,他可是赵家的供奉,要不是自己不愿趟浑水,直接与赵成祥分道扬镳,恐怕现在坟头草都有一丈高了。 此事用不着你来操心。王拓摆了摆爪子,回…… 去字未出,王拓忽地目光一凝,望向门外。 罗海看到王拓神情变化,亦是心神一震,跟着回头看去,归沐谷的人这么快就来了? 这一念头方才生出,他抬头便看到天色骤黑,狂风肆卷,吹得屋内书画哗哗作响。 黑袍人从风中现身,看到此处竟有一名筑基散修,颇感意外。 可他既然来了,就万没有直接退去的道理。 他眼中杀机一闪,没有丝毫废话,伸手抓向罗海头顶。 罗海心中大骇,欲要闪身避开,却发现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生死间,忽然有一只黑爪挡在罗海面前。 在老子面前杀人,你好大的狗胆! 砰!! 二者相撞,发出一声金铁交鸣之音。 黑袍人连退数步,看着面前的黑猫,目露震惊。 结丹期的妖修?这字坊不对劲! 他死死盯着王拓,忽地余光瞥见一旁软椅上似乎躺着一道人影,不由分出一丝神识细看。 这一看,顿见一名气质温和的年轻女子。 女子面容带给黑袍人一丝熟悉之感,可他却一时间却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 似乎是被注视地久了,向苼眉心微拧,双眸陡然睁开。 这一双淡漠的眸眼,留下的记忆太过深刻。几乎是瞬间,就令黑袍人回想起面前女子的身份。 恐惧如潮水一般涌来,黑袍人窒息难当,二话不说,撒腿就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