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舍内的对话因为王拓的存在,显得分外无聊。 应长风却是个温和性子,不管王拓问什么,都不厌其烦地回答,林海在旁边听得昏昏欲睡。 向苼索性挥袖在身周布下一道结界,自顾自地淬炼真元。 林海被阵法波动惊醒,看到对面的结界,立刻也有样学样布下结界修炼起来。 接下来数日,灵舟上修士走动,时有摩擦发生,但在天青阁的镇压下,俱未掀出什么风浪。 向苼两耳不闻窗外事,没日没夜地在屋舍中淬炼真元,一步也未踏出去走动。 这般定力,引得应长风师兄弟二人敬佩不已。 而反观王拓,这几日一直都在灵舟上闲逛,几乎看不到人影。直到四极城将至,天青阁禁止修士胡乱走动,他才回到屋舍安稳下来。 数个时辰后,沉浸在修炼当中的向苼忽然感到一阵急速下坠的失重感。 她蓦然睁开眼,起身来到屋舍窗前,偌大的荒原上,一座孤零零、四四方方的巨大城池轮廓登时映入眼帘。 此刻正值晌午,烈阳当空,照在城中古建筑瓦片上,光彩熠熠。 这城池分布极为对称,看上去有点像是前世的皇宫。不过和皇宫比起来,这座城的规模还要大上许多。 向苼暗暗想着,忽然听应长风喊道:“王兄,四极城到了。” 王拓应声立刻凑过来,看到地面上的巨大城池,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好大!” 林海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打趣道:“王大哥,如此雄伟城池,怎么到你嘴里就变得土哈哈的?” “我说的不对吗?” 王拓张开双手比划一下,哼声道:“这四极城就是大,都能装得下几千个王家村了!” 应长风亦是哑然失笑,再看旁边始终不苟言笑的向苼,脸上笑容下意识收敛几分,咳嗽两声,道:“都别说笑了,咱们早些进城落脚。” 灵舟下坠的速度渐渐慢下来,最终稳稳停在四极城北城门口。 “四极城四面对称,皆有一道城门。” 应长风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下灵舟后,他领着向苼三人,一边向城中走去,一边叮嘱道:“古城中大多有禁空阵,此城也不例外,你们切记莫要腾空,以免被阵法抹杀。” 王拓和林海听着面色一紧,不约而同地点头。 向苼目光一闪,“我们去哪儿?” “四极城留有东洲上一届上榜宗门的据点,本门也有。” 应长风说着,神情有些尴尬:“上一次,本门排在第四百九十七位,分到的据点不大。不过二位道友放心,我们四人居住还是绰绰有余的。” 向苼微微颔首,表示明白。 跟着应长风,众人穿过条条街道。 明天便是东洲大比开启之日,各处修真宗门来得七七八八,街市上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恍惚间,向苼仿佛又回到了当初的悬望城。 只是今时今日,再无人会缠着她“姐姐”,“姐姐”地叫个不停了。 走过吵嚷的闹市,一行四人越走越是僻静,最后来到一座门庭半掩的宅院前,里面隐约传来人声。 林海小心翼翼走到门前,透过门缝看到里面交谈的几名年轻修士,顿时面露古怪,回头道:“师兄,你不会是记错了吧?” 应长风脸色微沉,上前一步,拂袖扫开门边的碎石。 一张被折成两半的古旧门楣显露而出,折痕很新,其上万剑门的印记更是清晰可变。 林海脸色微变,“师兄,这……” “这不是应师兄吗?” 门扉忽然被拉开,一名神色刻薄的青年从中走出,一双倒三角眼满满都是嘲弄之色,“数年不见,应师兄怎么更显苍老几分了?” “魏师弟。” 应长风脸色既震惊又难看,“你失踪之后,师父伤神许久,却不想你……你竟然擅自另投他处?!” “什么叫另投他处?” 刻薄青年面容冷寒,嗤笑一声:“我在万剑门苦修五十年之久,师父竟连镇派心法都不愿传授!他的眼中只有你,何来我这个弟子? 若不是我择机另拜师门,这大好的修真年月,就要被你们这群道貌岸然之辈生生耽误了!” 应长风闻言又惊又怒:“魏师弟,你心境不够,师父他老人家都是为你好,你居然……” “什么为我好?” 刻薄青年冷声打断,满声怨恨,“少来用心境搪塞我,无非是宗门资源只够供给一人,他最终选择了你,而不是我罢了。” “师弟,何必要跟他们废话?” 刻薄青年身后,一名高大青年从容走出,负手望着应长风,淡然道:“应道友,此据点由我常月宗占了,贵门还是另寻他处落脚吧。” 青年言语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霸道之意。 “凭什么?!” 林海年轻气盛,立刻不服气地叫起来:“这是我万剑门的据点,该滚的是你们!” 此话一出,常月宗众人顿时一阵哄笑。 高大青年脸上也浮现出一丝笑意,“万剑门当真是门庭凋零,连这般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派来四极城丢人现眼。” “你是林海吧?” 魏姓青年冷笑出声,“修真界强者为尊,这据点我们常月宗占了,你们万剑门若是不服,大可划下道来。” 林海被一阵冷嘲热讽,顿时气得脸色通红,还未想出怎么反驳,身后忽然传出一声大笑。 “说得好!” 王拓一脸笑哈哈地走上前来,盯着高大青年两眼放光,“我来跟你打!” 高大青年眉头一皱,“阁下不是万剑门人,何必要掺和……” “哪儿来这么多废话!” 王拓猛地一拳挥出,拳头竟是一瞬间拉出数十道残影。 高大青年脸色微变,反应亦是不慢,周身灵盾应声而开,一面盾牌法宝挡在面前。 轰! 盾牌法宝狠狠凹陷下去,高大青年仰头喷出一口血,如同炮弹般倒飞进庭院内,轰然一声,不见踪影。 场面一瞬间变得无比寂静。 “王兄……” 应长风喃喃喊了一声,神色有些茫然。 这位常月宗大弟子他虽然没见过,却有过耳闻,其人修为在筑基后期,且极擅防御之术,怎么还挨不住王拓一拳? 明明这王拓和常月宗大弟子一样,是筑基后期啊。 难怪他之前自信满满,要在东洲大比闯出名头,原来是真有两把刷子! 那此次宗派排名…… 应长风想到这里,顿时眼眸微亮。 “大师兄!” 剩余的常月宗弟子慌了神,连忙跑去院里,却见自家大师兄鼻青脸肿地嵌在墙上,已然重伤昏迷。 王拓看到高大青年的惨状,忍不住挠头,自言自语道:“怎么这么不经打?” 此话一出,不少常月宗弟子反应过来,脸上顿时浮现出惊慌之色,“走,快走!” 他们手忙脚乱地将高大青年从墙上弄下来,人抬着落荒而逃,竟是连一句狠话也没敢撂下。 魏姓青年亦是不复嚣张之色,抢先走在最前面,神色仓惶无比,生怕应长风出声留下他。 应长风却只冷漠地看着,并未上前阻拦。 王拓见状,不忘上前关切一句:“不清理门户?” “不了。既是常月宗弟子,他逃不了。” 应长风语气低沉:“此事乃是师尊心结,该由师尊亲自出手,稍后我便禀告师尊,由他老人家自行处置。” 向苼旁观至此,心中微诧。 这应长风未免有些……妇人之仁。 若是换做舒高明,抑或是炽焰宗的任何一位真传,怕是早就一剑了结叛徒,何来如此多弯弯绕绕。 王拓听着也不耐烦,直接道:“你们宗门的事真复杂,我不管了,这一架打得真不爽!应兄弟,反正到了地头,你先陪我打一场怎么样?” 应长风的脸色立刻变了,立刻摆手道:“不不不,王兄,我与常月宗大弟子修为相差无几,可不是你的对手。” 王拓叹了口气,视线一转,落到林海身上。 林海吓得后退一步,讪笑道:“王大哥,小弟才练气九层。” “我当然不会跟你打,你怕什么。” 王拓翻了个白眼,最后看向向苼,犹豫了一下,说道:“朱兄弟,你看着跟我差不多年纪,估计也缺实战经验。我看你修为比我第一层,这样……我用三成实力跟你打,我们练一练怎么样?” 向苼本不想搭理他,但听得这番话,眼里却浮现出几分犹豫。 这大半年她经历虽多,但大部分都是在逃命,论及实战经验还真没多少。 这王拓实力远超修为,看上去皮糙肉厚,的确是个不错的陪练。 念及此处,向苼微微颔首,道:“可以。” 王拓顿时一喜,双拳一握:“来!” 应长风与林海立刻远远退开,两人不约而同地睁大眼。 王拓的修为着实令他们惊喜。朱律为人显山不露水,他们也想看看其人实力到底如何。 场中两人拉开距离,战斗一触即发。 向苼面容沉静,抬手一招,掌中灵剑乍现,一股无形剑势倏然展开。 满脸斗志的王拓登时脸色骤变,立马抬手大喊:“我不打了!”